程灵等人驻足,只见前方喧闹处,有一座高台突起。
高台的中心位置,却站着一名身穿麻衣,头扎白巾的清秀少女,她手边还牵着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童,男童同样是麻衣白巾,戴孝打扮。
少女与男童紧靠在一起,面对着台下围满的人,像是两只失怙的雏鸟般,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惶恐与无奈。
下方高声叫嚷着五百两的人得意极了,他大声道“既是无人相争,那这戴记染坊,我黄某就笑纳了,哈哈哈”
这边的话音刚落下,那左转街道的另一边忽然就冲过来一群手持棍棒的人。
来者气势汹汹,怒声叫嚷“放你娘的臭狗屁我们戴氏的人还没死绝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卖咱们的祖业了都滚,都滚咱们戴记染坊不卖”
高台上,少女与男童更惶恐了,少女哭喊起来“不戴记不是祖业,是我爹娘自己一手一脚创办的,你们走开”
可是手持棍棒的这群人已经冲过来了,眼看着就要将高台边围观的人都冲散,忽然间,高台里侧竟是冲出来一群官差。
官差们腰佩朴刀,挥舞刀鞘驱赶冲击而来的人群,领头的大喊“干什么,干什么呢长宁街上也敢闹事”
手持棍棒的戴氏族人却委屈地喊“官爷,不是咱们要闹事,是这些商人心黑,少少银子就想哄骗咱们家的小辈卖产业。这咱们哪里能答应小辈不懂事”
这边正辩解着,上方的少女却是怒声道“产业不卖,留着被你们抢走吗戴记不是祖产,是我们爹娘留下的产业,我们想卖谁便卖谁,今日上了称量台,不卖了戴记,咱们绝不下台”
称量台,是这座高台的名字。
洪广义是个包打听,他连忙就寻了围观人群中,看起来爱闲聊的人搭起了话。
经过一番攀谈,程灵等人就知道了,原来在庸州港,产业破败、出售,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庸州因为靠海,商业是比较发达的,各种手工作坊比比皆是。
多少人抱着淘金的梦来庸州挥洒汗水,可每年、每月,甚至是每日,又有多少人淘金梦碎,产业破败这却是数也数不清的。
不过庸州的官府力量比较强大,民间虽然有民间的规则,总的来说,那也必须是在律法的容忍范围内行事。
这可不像是在齐国,帮派横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洪广义与人交谈,又了解到,称量台是由庸州官府出面设置的一个特殊拍卖台。
常有一些难以维系的产业,那主人家如果想卖,又怕被人下黑手,就可以到称量台上来叫价拍卖。
凡是在称量台上卖出去的东西,官府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办理好各种契书,这对买卖双方,都是一种保障。
说话之间,那边的闹剧眼看就要解决了,戴氏宗族的人已经在被官差驱赶。
跟洪广义谈话的这人就啧啧一声,道“戴家的这些人,欺负人家孩子没了爹娘,想抢占人家产业,却是不长眼睛,也不想想,人家都已经跑到称量台上来了”
官差将戴氏族人都驱赶走了,那领头的戴家人走了一段路,却终究又回头放了一句狠话
“媛丫头,你不懂事,非要卖产业卖就卖了,我倒要看看,买了我戴家产业的人,在这庸州城,他的染坊能不能开下去”
跟洪广义谈话的名叫姚五,他就“哟”一声“嗐,这戴老大还威胁上来了,好家伙,当谁怕他不成”
事实却是,还真有人怕这个戴老大。
或者准确点说,也不能说是怕,主要是像戴家这种地头蛇,他虽不见得能绕过官府的管制,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但他恶心人呀
做生意的,能不招惹这种人,一般也都是不愿意招惹的。
最重要的是,眼下的戴记染坊,它并没有出色到值得一些真正的大商家,大势力出手的程度。
以至于在戴家那些人离开以后,这称量台下方,一时之间却竟然是静默了。
先前在台下喊出五百两银子买价的人,这时也不说话了。戴家姐弟两个就被晾在了台上,一时竟是尴尬无比。
官差们又默默地退到了称量台后方去,不见了踪影。他们只负责维护好秩序,不叫人闹事就成,至于这称量台上下的买卖要怎么做,他们却是不管的。
姚五悄悄地跟洪广义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现在有心的人都想跟戴家姐弟压价呢,大家都觉得五百两不值了”
洪广义就吹捧道“姚五兄真是好见识啊。”
姚五“啧”一声,叹气说“这个戴记染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但占地不小,足有十亩地呢,就在小庸河边上,前街还有个三张脸的铺子。”
“尤其是,人家还带着几库房的货,带着染料,工人,更带着好些个染色方子。这样的染坊,换平常,不得七八百两银子打不住”
“这些家伙,还想压价,我老姚也就是兜里空空,不然我也出个价,保管不欺负这姐弟俩”
洪广义于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