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坤阑
闻九霄的食指轻轻在腿上有节奏地点着,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他沉思了一会,抬眸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余枝诧异,追问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算不上。”闻九霄之所以从没往胡荣坤身上想,就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余枝以为的那样。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江湖草莽,怎么会是朋友呢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
余枝皱眉,“就算不是朋友,那也算得上是熟人吧。”
“不是朋友”的话,闻九霄以前就说过一次,当时余枝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意识到她说的朋友和闻九霄的朋友概念可能不是一回事。
闻九霄道“其实也算不上。”他们是有些往来,但一年都不一定有一回。
余枝一怔,这还不如她呢,好歹她手上还有一块他给的什么令牌,可以在漕帮任意一个分舵调人取银子。这块令牌,余枝本来借着木头的手还回去了。不过后来木头又给她送回来了,也不知胡荣坤怎么想阑
等会,调人余枝心中一动,她是不是能直接拿着那块令牌调个会造战船的工匠就算是一般的朋友,借个工匠不过分吧
“没关系,姐帮你。”余枝特霸气地拍拍闻九霄的肩膀,把想法跟他说了,“就当是他还我人情了。”
闻九霄轻摇了一下头,“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早就发现了,常人不懂的事情,余小枝很懂。可常人都懂的事情,余小枝却一点都不懂。
也不是不懂,就是余小枝的认知和常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在京城的时候,余小枝出门做客,在别人府上听到女卷们在谈论荣安候府长女所嫁非人,相公不思上进,还贪花好色,逼着她要嫁妆银子,失手把她推倒了,腹中两个月大的胎儿流掉了。
余小枝回来后就特别气愤,说什么“这样的渣男还不赶紧和离,留着他过年不能便宜了他,必须分他一半的家产”,还说把孩子也带走。
荣安候府的这个女婿的确不成样子,但外人只会同情荣安候府长女,会说话宽慰她,帮她出主意,却是不会劝她和离的。世人信奉“宁拆一座面,不拆一桩婚”,要求妇人“从一而终”,哪怕是荣安候府长女,可能都没想过要和离吧。阑
余枝不仅想了,还觉得应该把孩子也一块带走,这是多么惊世骇俗她却那么理直气壮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认为这样才是对的。那她是怎么会有这样跟常人不一样的想法的呢是她一个村里长大的姑娘能有的吗
很多时候闻九霄都有一种恍忽好似余小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那个世界,夫君不好,妻子是可以要求和离的,和离不仅能分夫君一半家产,还能把孩子也带走的,那她
心脏勐然抽搐,闻九霄醒过神,赶忙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开。
“想什么呢,喊你也不理”
对上余枝关心的眼神,闻九霄自嘲想什么呢余小枝活生生在他眼前,温热的,有颜色的,怎么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一定是想多了。
“抱歉,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余枝虽然仍有些狐疑,嘴上却顺从说道“我就是问你为什么不行。”阑
闻九霄道“你该知道,我想造的是战船。但凡沾上一个战字,就不一样了。朝廷会允许漕帮有这样的工匠吗漕帮敢往外露一点吗”哪怕漕帮真有工匠,也是不敢承认的,更不要说外借了。
余枝一想还真是,是她忘了这里是皇权高于一切的封建王朝,而不是她上上辈子生活的自由民主平等公正法治的和谐社会。在这里,哪怕你什么都没做,还有“怀璧其罪”这个词呢。
也是哈,你漕帮一江湖组织,居然藏着造船的图纸和工匠,你这是想干什么朝廷不放心啊
漕帮呢以船起家,船在漕帮自然尤为重要,更得把造船的图纸和工匠藏得严严实实的了。
“这就不太好办了。”余枝吐出一口气,眼睛眨巴眨巴,心思如电,“既然不能借,那偷师呢”
闻九霄的手一顿,“你的意思是”是他想的那样吗
余枝往他身边挨了挨,“隐晦地跟胡荣坤透个意思,送两个机灵的进漕帮,悄悄地把手艺学了,两边心照不宣,可行”阑
闻九霄凝眉,思索着这法子的可行性。
余枝盯着他的脸,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白学,拿东西跟他换。盐,咱们用盐跟他换。”
“可以试试。”闻九霄缓缓点头。
盐,确实是个好东西,漕帮不会不心动,只要心动,就有合作的可能。最重要的是,用盐跟漕帮合作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双方都握着彼此的把柄,这样才是合作的“诚意”。
解决了一桩大难题,闻九霄心里轻松了许多,“为夫要感谢夫人指点迷津。”
余枝朝他飞了个嫌弃的眼神,“别光嘴上说,拿出点诚意来呀”
闻九霄往某处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诚意为夫的诚意不够吗真不够吗”手放在她隆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