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听懂了他的话,竟真立即卧下,一动不动了。此时那雪浪与其中的落石已迎面扑来,当先的一块就足有一扇城门大小,仿佛一座小山压来一般。这样的重量,再算上自高处冲下的力道,便是兀立合龙在此在都未必挡得下,何况其后还有不计其数!
但李伯辰如今的手段已不止蛮力这一途了——他是看得见此处的地气流转的。在堑江江边的时候他引灵神附身下界,已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该如何“倒果为因”。而今他虽然无法再次施展那样的伟力神通,但前些日子也一直尝试将略微操纵地气、运势的手段融入自己的斫风刀法中,且已称得上略有小成了。
此刻他在狰的身前站定,眼不看那泰山压顶一般轰来的巨石,却只看雪暴中如丝线、如薄雾一般的气运流转。而后静守心神、跟着自己的直觉抓住某一处,挥刀一劈!
这刀像是劈空了,又像是劈中了什么轻且脆的东西。但李伯辰来不及细想了——巨石或是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上来,他觉得自己被撞飞了,但又随即碰上别的什么东西,仿佛成了个被巨人在掌中抛来抛去的玩偶,只觉得身体弹动不休,全然分不清什么上下左右,就连耳畔也全是巨大的轰鸣,炸得脑子嗡嗡直响。
随后一切就都歇止了,他完全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能听到周围还有轰轰呼啸声,但是被什么厚重的东西隔着的。他立即运行真气,知道并未受什么重伤,仅是脸上和手上擦破了些皮罢了。等用手在身下一撑,则触碰到坚硬而光滑的鳞甲,仿佛被人用体温捂热了的大铁片。
他心里一宽,用罗刹语道:“你还好吧?”
稍隔一会儿,听着狰发出一声低鸣,有点虚弱,但显然也还活着。
李伯辰这才用手指一搓,叫指尖电光将周遭照亮了。他原以为如今的情形该跟当夜在堑江江边时一样,是之前看到的那块巨石将来自更上方的乱石、暴雪给挡住了,现在却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顶上的确是那块巨石,但眼下容身处却是个地洞——那块巨石轰下的时候他与狰身下这块土地正好地陷了,那巨石便成了个盖子。
这事倒也不算稀奇:兀立合龙那一击将附近震得土地松软,要这底下本来就地洞,也在情理之中。而至于底下这地洞——黑叶堡下就有一条火石脉,可见附近在很久之前必然也是个熔岩横流之所,那此事也就更在情理之中了。
狰躺在这地洞坑底,身下有大量松软泥土、积雪垫着,看起来只是稍受惊吓,等瞧见李伯辰指尖的电光,已撑着四条腿站起来了。它没看李伯辰,而仰头四下张望,仿佛对这里极为好奇。
这反应叫李伯辰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它已完全不将自己当成什么危险因素了吧!
因此他也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个溶洞之类,因为四周的石壁看起来相对光滑,有黄白之色,在洞穴的四壁还能瞧见一些垂下的钟乳石。狰的体型较大,但站在洞中距头顶也还有一段距离,他自己就离得更远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有魔刀与曜侯在手,插入洞壁,几个纵身就能跃上去。问题是他不知道上面还有多厚的雪层或是土层,要将头顶大石搬去那一界,结果叫上方又塌下一座小山来,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用斫风刀法引动气运变化了——此处已算得上极“静”,而变要从“动”中求,便是自己也不能无中生有的。
不过,他此刻真是一点儿都不急。要在几月之前,遇着一支由一个洞玄境统领的六千罗刹大军,他当然是觉得自己的人绝无生路了。但刚才与兀立合龙交过手,他已意识到对方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那位大将军的脑子不算聪明,空余一身蛮力罢了。自己要真发起狠来、拼上一切手段神通,未必不能跨越一个境界斩杀了他。之所以没那么干,无非是忌惮此人死后附身其中的魔神燃烧阴灵现身,叫自己不得不再请无畏真君降世罢了——他在这罗刹腹地根基未稳,且不久前刚晋入灵照、已引动了一次魔神关注,在这会儿最好不要再生出大的事端。
至于他的六千罗刹兵,之前已被自己跟那位鬼族王子阿斯兰祸害了一通,几天之内肯定得章法大乱、军心浮动,只怕今天就已在营啸中自相残杀了数百。而黑叶堡中的守军也不是寻常的六国军卒,又有杨宝瓶、戈玄白统帅,守城全不在话下的。
他心里一阵松快,又看完了这溶洞四周,发现洞穴的两侧都还有通道的,此处像是通道中一个较大的厅堂,便转头对狰道:“看来咱们得从这地下走了。这种溶洞肯定四通八达,如今咱们头顶说不好积压着一座小山,咱们可以从这底下绕一绕,看看有没有出路。要实在找不着,再回来冒险试试破开顶上的石头冲上去,你看怎么样?”
狰微微歪着头,用一只眼睛看着他。初见的时候,这狰的瞳孔是竖着着的,叫人觉得相当凶狠。此时洞穴里的光线不算很强,它的瞳孔就散开了些,看起来倒是显得目光柔和,仿佛真把警惕之心都放下了。
看它这态度,李伯辰在心中一喜——此前它受了重伤,自己说要帮它,然后就借助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