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日若雅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因为她眼下被关在地牢中,也不是因为已经长达十天没有人送来食物,甚至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最终有可能被制成肉干。
而是因为她的神似乎抛弃了她。
她对那位魔君的信仰有时的确算不上十分虔诚,偶尔也会觉得信仰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除非亲眼见到神迹,否则很难体会到她的那位魔君的存在。可是在心里,她始终承认自己是一位信徒倘若神迹真的出现,自己一定不会惊讶。
然而在这些天里,她在失去神眷的时候,也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谓“神迹”。
与那个叫李伯辰的人类分别之后,她忽然觉得心里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变得发慌、发空、好像身周时时刻刻都有极凶猛的野兽潜伏,随时都会从背后扑过来。又觉得自己好像行走在夜晚的荒野之中,即便现在身处四面都是坚固石墙的牢里,也觉得墙壁之外环伺难以形容的可怕存在,只待将她吞噬。
她终于明白,原来神迹一直都存在正是因为清消魔君从前的庇护,她才体会不到这些可怕的感觉。
她恐惧得发疯,想尽一切办法重新获得魔君的庇护。她整日整夜地祈祷,以自己的鲜血献祭,可魔君从不给她任何回应,仿佛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配那位魔神投来丝毫的注意。在最绝望的时候她曾想,魔君,请杀死我吧以此来弥补我所犯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罪行
但魔君自己连惩罚都懒得惩罚她。
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恐惧达到顶峰,终于转化为绝望。她放弃一切努力,只等关押的她的人将她制成肉干。在牢中等死的时候,她开始胡思乱想。她短短的一生中没什么值得回味和留恋,这么一来死去似乎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就这样她又想到那个叫李伯辰的男人,只有和他在一起的短短几天时间里她才体会过一点与众不同的感觉。她那时觉得他又蠢又笨,可现在慢慢意识到他的性格似乎与“蠢”、“笨”是有着本质不同的。至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用不着担心他会忽然将自己杀死。他虽然没有向清消魔君起誓,但她有一种奇妙直觉认为那样蠢笨的人,不会食言。
随后露日若雅跳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这样想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恐惧感减轻了像溺水者忽然短暂地将脸露出水面。记忆中与他相处时带来的安全感,同样令现在的她感到了安心。
她立即放缓呼吸、靠墙坐好,去回忆与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她发现恐惧感终于越来越弱,似乎另一种奇异的力量开始庇护她。诺雅的心里慢慢变得轻松,眨眼之间就不那么想死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沉静下来,不再像从前一样暴躁狂乱。
就在这时,牢门被打开。一个穿铁质胸甲的男性罗刹大步走进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向外拖。
绝望在这一瞬间再次降临,诺雅意识到,自己要被杀了她打一开始就不该来白祖原。
她放弃反抗,任由自己在楼梯上被拖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摔在地上。她睁眼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阔阴暗的大厅之中,十几个年老的男性罗刹坐在由石与铁打造而成的高大石椅上,皱眉看着她。
“来到这里的时候你自称传火者,是不是”坐在正中的一个罗刹问。
他看起来很老,该有六七十岁的年纪。虽然身形仍旧魁梧,但肌肉开始萎缩,皮肤开始松弛,黑色与褐色的斑点开始出现。他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身穿全副铁甲的人,头上有一顶明晃晃的铁冠。诺雅猜他就是这个“黑叶家族”的族长。
她又向四周环顾一周,没有找到那个传火者。她心中生出一个高兴的念头也许她死了。
一个月前来到白祖原的时候她立即被黑夜家族的狩猎队伍捉住,而后她知道,因为几个大家族离开此地南迁的缘故,这个原本的小家族迅速扩张,并宣布接管整个白祖原。
她知道白祖原很大,甚至与红山原不相上下,黑叶家族宣称的“接管”,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自我宣示。不过看起来,他们的确已经成为现如今此地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了。因此诺雅意识到自己一定活不下来传火者就像蚁后一样,虽然未必是一个家族的“族长”或“王”,但必然拥有举足轻重而唯一的特殊地位。
黑叶家族的现任传火者不会允许一个像她这样的年轻外来者威胁自己的地位。而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在被带去见了那个传火者一面之后,她立即被投进监狱。
然而现在诺雅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种声音。
一种自她被拖出地牢就偶尔会响起的轰隆声,仿佛有什么人在抡起无比巨大的铁锤敲击石头。即便她现在身处这间有厚重石壁的房间里,那声音也无法被挡住。而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房间里的人就会不自觉地皱眉、向外张望。
战争这里发生了战争也许原来的那个传火者死于这场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战争了魔君在上
诺雅立即说“我是传火者。”
屋子里的人相互看了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