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风与谢愚生在帐中对酌。菜是咸菜,酒是浊酒,人是不得志之人。
帐外披甲车纵横往来之声隆隆,还有隐人群欢呼叫好之声。不过这声音一传来,方君风便将眉头一皱,好像扎到他心里去了。
谢愚生端着酒盅道“不要多想了。”
原本是喝闷酒,但他说了这一句,方君风就就酒盅在桌上一顿,低声道“当时还不如往东、往南,哪里都比来这儿好哼,临西君,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比武威侯还不如”
谢愚生想了半天,只道“方将军,慎言吧。人家这边儿本来也有铁甲军,不像在孟家屯。”
方君风笑起来“方将军我是什么将军你又是什么将军从前我是车长,你是车工,尚且能驾车。现在我是个驷车将军,你是个骁远将军,可连车都挨不着”
谢愚生像是怕了他,只喝酒,不说话了。
方君风瞪了他一会儿,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谢愚生委屈道“那我该说什么”
这时帐帘一撩,一个人走了进来。方君风勃然作色,正要斥责来者竟不通禀,却见进来的是临西军前军统制秦乐。
他只得作势起身道“秦将军,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没等他站起来,秦乐已大步走到桌边,笑道“二位将军不要多礼,咦有酒逍遥快活啊,反正他们在观礼,我也来偷喝几杯。”
他挤在小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皱眉道“二位就喝这个”
两人都不说话,只看他。秦乐就把就酒杯放下,笑了一声“咱们可同生共死过,今天却没话可说了么”
方君风道“秦将军有事”
“二位谈兴都不浓啊。”秦乐又笑了一下,将酒杯放下道,“好吧,那我就不叙旧了。只是跟二位提一下,君上观礼结束之后,晚间可能要召二位将军入帐对答。”
两人都愣了愣。秦乐微微一笑,起身道“二位早做准备。”
又看桌上的酒“英雄该饮美酒。我那里还有两坛三十年蓼酿,稍晚给二位将军送来。听说武威侯也喜欢这酒。”
他一拱手,也不等二人答话就出了帐。
方君风与谢愚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来到临西高昌城的时候,他们只在献车时见过临西君一面,获封“驷车将军”和“骁远将军”的虚衔。此后就只领俸禄,却无法参与军事。
方君风原本有一肚子编练铁甲军的良策,在孟家屯时没有献给那位武威侯。到了此地见到临西君的威严军容,认为英雄终有用武之地,打算献给临西君。可到头来再没有见面进言的机会,甚至就连今日,新编的铁甲军成军、诸将都去观礼时,也漏过了他们两个这新军可是参照他们从孟家屯带回来的那辆披甲车练成的。
可今晚却又得到召见
方君风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老谢,只怕不好。”
谢愚生道“啊”
“李生仪之前不用咱们,该是提防武威侯。但咱们从妖兽群里杀出来又献了车,他也只好给我们封个虚衔养起来,这是千金买马骨之意。”方君风皱眉道,“可只怕现在铁甲军成了,咱们也慢慢被人忘了他要除之而后快了。”
谢愚生张嘴愣了愣,隔一会才道“那干嘛召见咱们”
方君风也愣了一下“是啊。”
他看了谢愚生几眼,道“那你怎么想”
谢愚生道“也许新军缺人了呢。”
方君风笑了一下摇摇头,正待开口,听账外值守的士兵道“方将军、谢将军,陶长史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都站起身理了理衣甲,方君风才道“请陶长史进来吧。”
陶文保走进账内,面带微笑,先一拱手“恭喜二位将军。”
方君风忙道“陶公你怎么来了”
谢愚生拉开桌边一张小凳“陶公过来坐。”
陶文保并不客气,走到桌边坐下,道“我看刚才秦将军从帐里出来,二位想必已经知道这喜事了。”
听他这话,方君风一下子放了心。他未必信秦乐,却信陶文保。之前从妖兽乱军中突围回来的陶纯熙就是这位前军长史的女儿,到高昌城之后,曾经同生共死的秦乐鲜与二人往来,这位陶公却因感念护女之情,时常登门。言谈时也并不忌讳,数次提到自己从前只做个闲职,现在得到重用全是女儿的功劳,“更不敢忘两位将军”。
又听说这位陶公的公子一直声称自己是武威侯的亲传弟子、且陶公本人也常感念那位武威侯是个英雄人物,因此再生出一些亲近之情。此时听他说了这话,方君风道“秦将军只说君上会叫我们晚间去帐里对答。”
陶文保摆手叫两人也坐下,笑道“看来秦将军也挂念从前的旧情的。”
方君风冷笑一下,但又觉得不妥,只道“是啊。”
陶文保道“二位将军不要怪他,他和你我都不同。武威侯是犬子的师傅,又在我家里住过,咱们往来并没什么。但秦将军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