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立即往发声处看,觉得是在一丛花木之后。他又往地上看,想要找到徐城的足迹。但院中几十个人来来回回,又厮杀两遭,中间早就没有平整的雪地了。此时风雪也还未停,天也没放亮,想要看风雪中是否有人形,也是极难的。
其实院中的人不少,那几十个府兵护着隋以廉,都缩在院边。这些人先前或许还觉得不关自己的事、自有神威骑料理,可如今见裴松竟被杀了、且说此事是大会首徐城所为,一时间哗然,更有五六个站在后面的,偷偷丢了兵器,想要从月门溜走、或者翻墙出去。
但有两人刚攀上墙头,便忽然不声不响地掉了下来。有三人想从月门走,也身子一软,倒地不起。看起来像有人在用术法杀人,可李伯辰却见到他们倒下之前身上溅起的一篷血花是徐城用什么东西将他们射杀了。
这下子府兵更是慌作一团,真如乌合之众。李伯辰看得火起,厉喝一声“吵什么不想活么”
又喝“都给我站好,兵器拿起来几十个人就是几十只鸡,他一时半刻也杀不完”
那些府兵见了他杀隋子昂的模样,又见他独斗十几个神威骑的模样,不管有什么心思,早服了。如今听他说话,似乎还有指使之意,下一子觉得找到主心骨,倒是好了些。
李伯辰又对那十几个甲士道“诸位,裴将军不在了,你们谁主事”
先前被他撞开那甲士捡起长枪走过来,道“我是神威骑十将,山正倾。”
李伯辰便道“好,山将军,请将余下十五人分作五组,将这些府兵统帅起来,不要叫他们自乱阵脚。”
他说了这话,便听徐城又道“哦,李伯辰,想要这些人为你挡箭的么”
但李伯辰只当没听到他的话,又高声对那些府兵道“徐城是空明会大会首,但今夜杀了神威骑百将,被你们目睹了。他如果不想亡命天涯,必然灭你们的口。生死都在你们自己手中,并非为我作战”
他刚说了这话,忽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可他刚才虽作出并不在意徐城说什么的模样,心中却是全神戒备的。一听到这声音立时挥刀一格,只听得当的一声响,一枚石子在刀身上击的粉碎。
那石子竟是直奔山正倾而去的。
山正倾也吓了一跳,愣了愣,才道“多谢将军。”
而后转脸喝道“整队李将军说得对这种只会偷袭暗算的卑鄙之徒,怕他什么”
这人胆子倒也颇大,随后命人整队的时候也极为干净利落,只息的功夫,便叫那些府兵靠墙成阵,以藤盾护在前面。
可李伯辰知道以徐城刚才的手段,滕盾怕是挡不住的。其实徐城说的也对,他的确是想要这些人来“挡箭”。但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是想找出徐城的方位。李伯辰不知该如何破去徐城隐匿行踪的术法,但知道这种下三境的法门,威力都不会太大,必然不能持久。
在寻常人眼中,术法是很神奇的,可李伯辰也知道灵照境以下,术法想要发挥威力其实得看时机。譬如他与叶成畴搏杀时,虽也各展神通,但到底是用以辅助,还得靠被天地灵气淬炼出来的肉身相争。
要到了数万大军对阵的战场上,怕得是化虚、生神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无所畏惧,哪怕是灵照、洞玄境的,也得暂避锋芒了。
此时山正倾又道“将军,接下来如何请下令”
他说了这话,隋以廉倒是悠悠转醒。他原本被府兵护着,此时府兵成了阵,他便被放在墙边的雪地上。生死关头,似乎也没什么人理会这位国姓府尊了。
他一醒过来,还未看周围的情势,立时开始痛哭,哭了两声又叫“裴松裴松杀了他没有不然我治你的罪裴松”
府兵被分成五队,三个甲士有两个在前,一个在后弹压。离他近那甲士听着他提了裴松的名字,忽然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短刀。李伯辰还没来得及作声,这人便将刀一扬,一下子劈在隋以廉头上,骂道“你也配提将军的名字”
刀身嵌进去三分之二,隋以廉死得不能再死。他身前那些府兵一阵大哗,这人便厉喝“闭嘴不然连你们也砍了”
山正倾见着这一幕,喝道“徐唱,你做什么”
那甲士便道“我自己回营领罪去”
在这种时候将隋以廉砍了,实在不大好。但李伯辰听得出这叫徐唱的甲士说话时已经有些哽咽,想大概是因为裴松将死,隋以廉又出言不逊,他悲痛之下起了杀心吧倒也算是很有血性的。
李伯辰太熟悉这种同袍在身边战死的感觉,便叹了口气“情有可原。”
山正倾愣了愣,而后道“叫李将军见笑了。”
又对徐唱道“把刀收好”
徐唱喝道“是”
便将踩着隋以廉的脑袋,将短刀拔回插入刀鞘,又持起长枪。
此时徐城倒是不再说话,诸人整了队全神戒备,只听得风雪呼啸声、兵甲碰撞声,还有墙外的人行马嘶。
又待片刻,山正倾道“李将军那人是不是跑了”
李伯辰沉默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