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觉得是新坟堆,是因为那土包上没有覆着雪,且坟前靠近路边的位置还摆了一张用木板和石块胡乱搭起来的台子,台子上摆了些香烛之类的东西。
坟前两个人一老一少。少的是个女孩,穿一身黑色皮裘,没戴帽子,头顶简单梳个发髻,乌黑发丝披散在背后。老的是个男人,也穿黑皮裘,胡子雪白,正在看坟前供桌上的东西。
叶英红看见这两个人时,女孩也看见了车队。就转了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一路看他们驰过。离得近些的时候叶英红看清了这女孩的脸。该是十岁的年纪,长得很漂亮,皮肤像雪一样白,两颊有红晕。照理说这种白里透红的相貌该叫人觉得亲切,可叶英红与她对视了一眼,却觉得心里微微一颤。
因为这女孩的目光太冷了,冷到即便她向叶英红微微一笑、抿嘴点了点头,似乎也仍无半分暖意。
叶英红赶忙转了脸,但又行出一段路,忽然意识到那个小坟有点不对劲。
谁会把坟孤零零地建在路边
她心中泛起一股寒意,想要转头再去看看那坟,却没敢,只能努力往前看,期望尽快离开这无经山附近。但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看见前面路边又出现了一个小坟堆,坟堆前也站了两个人。
正在想怎么一连遇到两座坟,身边赶车的伙计就惊叫一声“那是不是还是刚才那两个人”
叶英红眯起眼睛一看,心扑腾一跳,倒吸一口凉气。
的确是刚才遇到的那两个人也的确还是刚才遇到的那座坟她赶忙再往四周一看,发现周围的景物,与她之前经过那座坟时一模一样
车上的老掌柜也觉察异常,颤声道“东家,这是青天白日遇着鬼打墙了”
眼见着车队又要经过那两人身边,叶英红一把勒住缰绳,喝道“停车、停车”
前面那坟堆旁的少女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有些不敢过去了这是妖人在做法把自己这些人拦住了他们和那个李松是一伙的吗要劫道吗
车马原本跑得快。她喊了停,也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勒住,离那坟、那两人不过十来步。老掌柜与车队的伙计脸色煞白,都来看她。叶英红只能伸手握住腰间的小刀柄,咬了牙说“两位朋友,刚才是不是见过你们”
老人仍未回头,还在看那坟前的供桌。到这时候停了马,叶英红才看得仔细,也才觉察那老人也有问题。他并非仅是在单纯地看,而该是瞪。脸涨得发红,双手微微颤抖,像无声地发力。
这时那少女又微微一笑“几位别急,有妖人在附近布置了阵法,才把你们圈进来了。我们正在破阵,阵破之后你们就可以出去。”
她说话时面带微笑,声音似银铃一般清亮好听。但叶英红的心里又是一提她这几年独力支撑门户见了不少人,可说话像这个少女一般直接的,一个都没有。
她微微皱眉,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有意嘲弄,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妖人是旁人,还是就是他们自己呢
她轻出一口气叫自己镇定下来“姑娘,你说的阵法是什么意思”
少女仍微笑道“看你不是修行人,就很难解释了。但要是阵法破不了,几个钟头之后你们大概就要化成阴灵留在这山里、被妖人祭炼了。”
那些伙计与孙掌柜的脸色猛地一变,叶英红的心也又突突一跳。她自诩擅长识人,但现在听少女说了这两回话,却还愈发弄不清楚她到底真是在为自己解释,还是在出言恐吓。
正要再问,忽然听到后方远处响一声闷雷般的嘶吼。所有人下意识地转头往发声处看,便见无经山的半山腰林木一阵晃动,少顷,又忽有一个怪兽在林间探了头
即便隔得远,也能想象那脑袋有多大。叶英红的伙计登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马匹也嘶溜溜地直叫,一个劲儿地尥蹶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看见山上树木倾倒、土石飞溅竟似是那怪兽直往这边来了
这时少女不笑了,像自言自语、又像对身边那老人说“爷爷,我看这些人的命是保不住了。”
雪原一战,李伯辰觉得自己受了些内伤,之后又连着几天没吃好睡好,因此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但昨夜混了个醉饱,又好好睡了一觉,今天感觉体力已经恢复如初。
因而他全力奔跑的时候,只觉自己快逾奔马,双腿充满无穷力量。这该是妖兽血肉带来的好处,也该会有别的坏处。但他耳畔全是风啸声,来不及去想别的了。
因为他可以听到前方似乎隐有人的呼喊声传来。这路上没有别人再过去,该是叶英红的车队。他们还是没来得及走,遇险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加快速度拐过一道小山梁,终于看到前面路上的情况。
约百十步之外,四辆车全翻了,雪白的冬狍皮散落一地。地上有两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两个人躺在车边,生死不知。另外有三个人趴在路边,看着还能活动,该是活的,其中一个是那个姓孙的掌柜。
四个人少了两个。
在呼喊的是还活着的那两个,而路边的山林中再无响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