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渐稀,夜色到了最深时。
风儿趁着黎明到来前,肆意撩拨着小镇。
细碎的砂石从无涯海乘风而来,轻抚着幢幢房屋,沙沙作响。
天涯小镇的夜,从来都不静谧,也不单调。
楼中,连台好戏,却出人意料地草草收尾,大伙儿再无心玩闹,早早回房,熄灯歇息。
轮值守夜的伙计似还未意犹未尽,自顾自地躺倒在板凳上,发呆愣神。
却忘了往常都得在大厅中留一盏灯火,以随时为有需要的客人们,最及时而周到的服务。
于是乎,整个楼都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外边忽而风声大作,透过门缝窗隙吹响一曲叹惋哀歌。
这样的夜,又有谁人能轻易入眠
一间屋中,正有两人窃窃私语。
一人声音低沉沧桑,仿若耄耋老叟。
另一人声音沙哑浑厚,好似久未开口。
若不是二人彼此极为熟悉,恐怕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此二人便是今晚并未出现在大厅中的兜率帮帮主笑面弥勒,和神秘护卫影佛。
笑面弥勒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影佛道“帮主的意思是”
笑面弥勒道“是时候离开这儿了。”
影佛道“离开楼”
笑面弥勒道“离开天涯小镇。”
影佛道“现在”
笑面弥勒道“现在是不是天色最黑的时候”
影佛道“黎明前的确是最天色最黑之时。”
笑面弥勒道“那么,现在不走,再晚些可真没法走了。”
沙哑浑厚的声音在喉间打转,影佛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对于笑面弥勒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可眼下,却有一大堆疑问萦绕在他心间,不吐不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或许没人能在听完今晚这出跌宕起伏的故事后,仍不为所动。
不论如何,影佛还是跟着笑面弥勒来到了楼外边。
离开时,二人形如鬼魅,门窗几乎都未出现缝隙,更未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二人顶着风沙往小镇镇口走去,毕竟他们是第一次来到这儿,只有原路返回,不容易迷失方向。
笑面弥勒察觉到身侧影佛的异样,道“你还有疑问”
影佛道“帮主是在担心楼会为难我们”
笑面弥勒道“天底下免费的戏不少,可免费的好戏,绝不会多。”
影佛道“这出戏并不是楼导演的,更不是楼的戏子唱的,楼顶多是了场地。”
笑面弥勒道“那他们已有足够的理由要我们付出代价。”
影佛道“帮主是说那四个如幽灵般神出鬼没的人”
笑面弥勒道“你几时变得这般放松警惕”
影佛倒吸一口凉气,道“确实疏忽了,楼能在此立足,仅凭那四人远远不够。”
笑面弥勒道“错。楼能在此立足,是因为天涯小镇在这儿,你该想的是天涯小镇凭什么在此安生”
影佛哑然。
笑面弥勒继续道“至于今晚那四位,另三人你或许不认得,可最后那人你不该陌生。当年,他可在你们大少林面前,威风过好几次。”
当年的记忆似过于模糊,影佛一时间想不出答案。
笑面弥勒道“你觉得慈锋身手如何”
影佛不知笑面弥勒为何提起慈锋,但也很快答道“出手快,认穴准,想来他即便是后发,亦可先至,实力远大于名气。”
笑面弥勒道“不错。对于大多人而言,名气往往都会成为累赘,也束缚了他们的上限。反倒是在他们默默无闻之时,他们总能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突破自我上限,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杀手夜枭便是如此。”
笑面弥勒最后头补充的话,听来似对姜逸尘颇为熟悉,而影佛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惊疑,似乎也早已习惯笑面弥勒对杀手夜枭的评价。
笑面弥勒接着道“如你所言,慈锋身手非凡,那这天下间,能徒手接住他暗器的又有几人尤其是早些时候从江湖上销声匿迹的人。”
“近些年,江湖上少了个怒霹雳,却多出个玉手怒霹雳,这人虽是个女娃,可听说其出手奇快,身法诡秘,常能徒手制敌,便是连银煞门的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联手,都难耐她分毫。如若是她,应算是后起之秀了。”很显然,慈锋在影佛心中的分量已全然盖过八臂夜叉和鬼手罗刹二人之和,只可惜,如今这三人都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那女娃前阵子可是在擎天众手下吃了瘪,也算是被降服,归入擎天众了,如今怎有可能到得这来”
“这倒是。不过听说这玉手怒霹雳颇有昔年如来圣手的风范,更有人传言此人是其弟子,帮主的意思是,此人便是如来圣手”
“昔年”二字,影佛用来有些奇怪,毕竟那个年轻人的传奇事迹迄今为止也不过五年时光。
只是那年轻人太像过眼云烟,出现时如流星般璀璨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