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里来相会。
人生何处不相逢。
饭堂中的二人正是三年前与姜逸尘打过数次交道的埠济岛故人,梅怀瑾与鸡蛋。
三年前,亦是在秋季,那时正是在西江郡,姜逸尘为救人,埠济岛为打探兜率帮虚实,双方曾通力合作过,谈不上好友,却算得上的旧识。
姜逸尘无意与二人相认,更不知此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但在陌生的地域碰见熟识之人,还能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小心,姜逸尘心下畅快无比。
斟满了一杯茶,咕噜下肚,不为解渴,不品茶香,只求痛快之感。
有江湖的地方便有江湖艺人。
江湖之外的地方依然有江湖艺人。
江湖艺人总能通过或是舞枪弄棒,或是吹拉弹唱,将江湖的把戏、江湖的趣事儿带入寻常百姓家。
江湖艺人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但客栈酒家这些做生意的,只要空间允许,对江湖艺人多是极为欢迎的。
他们总能吸引来不少人气,人气旺了,生意自然而然便好了,没人会与钱过不去。
不少江湖艺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走到哪哪里都可以是他们的戏台,许多店铺对于入到店中的江湖艺人颇为欢喜,能带来“热闹”二字的可爱人儿,他们绝不会拒之门外。
而有些店铺为招揽人气,甚至不惜请江湖艺人到店中镇场,以此带动生意。
有福客栈请来的是两个年轻人,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可真没错,眼下这俩年轻人虽说年岁不大,可他们讲故事时那惟妙惟肖的神情体态,那恰到好处的悬念留设,加之较为年长的梅公子时不时张嘴来诗颂词增添的雅味,总能引人入胜,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故事在精彩之余,似也与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如此便让人都不愿挪动屁股,离开座位,只想听他们说着一桩接一桩的江湖事迹。
他们来到这汉阳村也不过六七日,每一日都能吸引比上一日多一翻的人来,想来不出十天半个月,这两小伙多少也算是蜀地名人了。
饭堂里已快坐满了人,饭堂外都围满了宾客,甚至连客栈门外都能见着人头攒动,探头探脑的情景。
幸而,姜逸尘的银两够大,否则绝无法一个人尊享独桌。
想来江湖之事于平明百姓而言总是刺激非凡,无论谁都想听听的,寻常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积郁,听着这些江湖豪杰、武林奇侠或是热血澎湃、或是壮志悲歌、哪怕是啼笑皆非的故事,不知不觉间,便将自己与故事中的人物融为一体,心头的积郁便在不知不觉中发泄了。
好戏即将开演,尽管梅怀瑾和鸡蛋不是绝色美人,但还是惹得大伙儿不仅耳朵竖了起来,便是连眼睛都瞧得发直。
梅怀瑾身着蓝布长衫,摆弄着山水折扇,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倒称得上是梅公子。
至于其边上那矮上一头的鸡蛋,虽较三年前少了丝稚气,也不再是穿着破衣裳的小乞丐,但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眼波流转,任谁都不自觉地把他当顽皮孩子看待,这样的小孩子能说出好听的书
起先众人自是不信的,但这几日听来,发现这娃儿不但能学猪吼、仿驴叫,还能发出老头、壮汉、小丫鬟的各种声色,再无人敢小觑他的能耐。
鸡蛋也因此招致许多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婶喜爱,当然,他们依然只知道他叫姬公子,不知道他没有姓氏,不过是名叫鸡蛋罢了。
梅怀瑾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山水折扇“唰”地摊开,高声道“各位老少爷们,大婶姑娘们,午间好今儿个,还是由小梅和小鸡,给各位在茶饭之时,献上精彩的江湖奇谈,敬请各位好茶好饭吃着,尽兴了下次还来咧”
“小鸡”姜逸尘心中不由吐槽,埠济岛的人还是相爱相杀呀,不论何时总能在各自身上找不痛快来让自己痛快。
姜逸尘分明瞧见鸡蛋嘴角微微一抽,但很快便顺势转为咧嘴一笑,一双眼睛目光溜溜转,每个人都觉得他眼睛正在看向自己。
只听鸡蛋忽然道“那今儿个给各位听众老爷们带来的又是什么故事呢”
梅怀瑾偏头一笑,冲着鸡蛋问道“可不知小鸡想听什么故事”
鸡蛋对着梅怀瑾笑了笑,当即目光又一扫,道“我想听什么故事不顶用,还得问问各位听众老爷们想听什么故事。”
梅怀瑾点头哈腰道“是也是也,听众者,我辈之衣食父母也,父母之言,我辈必然遵从之,那请问各位父母想听听什么故事”
吹捧绝不是件孬事,能愉悦他人,让他人听来倍感受用的事绝不会是件坏事,只要用的场合恰当,无疑能令人开怀大笑。
大伙笑了,笑得很开心,真当是他们的两个儿子在给他们讲故事。
只要是儿子讲的故事,他们便能听得有趣,听得开心,开心了不免就多吃上几口饭,多加几道菜,多喝几口茶酒,至于讲的什么故事,他们并无苛求。
掌柜、伙计一瞧也乐了,客人来的多,吃的多,生意哪能不好,现在他们只恨饭堂不够大,客栈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