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找一个至好看的女郎”
女人嗔道,“说什么呢,小吉利才半岁”
“半岁怎么了这感情就要从小培养咱们不也是青梅竹马吗,幸亏我出手得早,否则你早跑了”
“哎呀,你又说,又说,羞不羞人的”
释雪生指尖微动,又攥紧了。
梦境也好,让他再多见一见故人。
春日,辰光晾过宫殿,拨浪鼓咚咚地响,夹着一对王朝至尊夫妻的喁喁细语,依稀是旧时模样。
释雪生清楚知道,这是一个即将破灭的梦境。
他四岁时,就目睹了父王母后高楼的场面,当妖魔入侵,他们死守国门,又齐齐殉情在知还楼。后来援军来了,从烧为灰烬的知还楼翻找到了两具漆黑合抱的尸首,以及一把琴,它名为不绮语,是父亲所制,也是母亲的心爱之物。
母亲玩笑逗弄着小吉利,待他娶了新妇,就赠琴定终身。
小吉利从这一天起有了新名。
有琴,名哀素,祭我父我母。
乱世烽火,在各方利益的博弈之下,小吉利被丢了,那人顾及旧主厚道,没把他送进妖魔的口中,而是扔进了一处清净的寺庙,得以清贫又平安地长大。
师长们心肠慈爱,并不因他是弃孩而冷落,心疼他的遭遇,愈发呵护着他,让沉默寡言的小吉利脸上渐渐开颜,眼里有了光,嘴角有了笑,也如正常孩童一样跑跑跳跳,可到师长跟前撒娇卖乖,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他又有一个新名儿。
雪生。
雪落,万物宜生,是师长对他最衷心的祝愿与期盼。
“小吉利,小吉利”
母亲抚着他的后脑勺,“想什么这么出神呢让呶呶做你的小妻子,好不好”
释雪生怔了一瞬。
他躲在母亲的裙后,偷偷往前看了一眼。
那小姑娘抓着自家父亲的大掌,草绿小褂,铃铛金镯,扎着冲天羊角辫,也不怕生,站在密蓬蓬雪一样的辛夷树前,冲着他伶俐一笑,嘴角边还抵着两颗尖尖的虎牙。
释雪生眨了眨眼。
原来妖儿小时候是这灵俏模样,他都有些记不起来。
又一次见她幼年,那些纷乱暗淡的影子乍然鲜活。小姑娘跑过来,牵住他的袖子,“吉利哥哥,我是将军的女儿,小名呶呶,大名庞般若,将来也要做将军的,我来做你的妻子,保护家国也保护你,好不好”
画面又是一转。
少男少女长大成人,迎来了他们的新婚之夜。
没有国破家亡,没有亲骨俱灭,没有颠沛流离,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满无缺,吉利在母亲的催促下,换上了一袭朱红鲜丽的婚服,颈项簇着一圈白貂毛领,母亲拥着他到镜前细看,眼角些许细润,“娘的小吉利长大了啊,又高又俊,都要娶小妻子了。”
她笑着拭泪,“你很好,我们不用担心了。”
释雪生猛然转头,“母后,娘”
“好孩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快去吧,她在等你。”
母亲往他手里塞了一条合欢带,“去把她的腰带解下来,系上这一条,从此以后,你们合欢同心,鱼甜水也蜜。”
释雪生被推到了喜床前,新娘披着盖头,含羞带怯,“吉利哥哥,怎么这么晚呀”
她主动掀开盖头,又是活泼灵巧一笑,“吉利哥哥,我们喝交杯酒罢”
中途她似乎被什么绊倒,交杯酒也摔到了新郎的胸前。
下一刻,图穷匕见。
“噗嗤”
鲜血飞溅。
释雪生抬手握住了那一面寒刃,眉骨溅上朱红,仿若盏盏红莲开谢。
“美梦到此为止了么”
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梦轻轻被他擒住匕首,动弹不得,嘴里还哄着,“吉利哥哥,你攥着酒杯做什么呀,我弄洒了,再给你倒一杯啊”
她暗骂喜鬼办事潦草,怎么办到一半就让这小秃驴醒了过来
喜鬼仿佛听见她的心声,传音冷笑,若不是我老鬼机缘巧合吸取了国主夫人的灵魄,你当真以为这灵台清明的小和尚,会这么顺当坠入到咱们的梦境中吗
说到这里,喜鬼也有些嫌弃,你可比小和尚记忆里的小姑娘差多了,都给了你一见钟情,过渡了十六年还没拿下,你们魇梦一族也懈怠了吧
换做往常,有的当天就能跳到洞房之夜,哪里需要磨得这么久,他都织得不耐烦了。
喜鬼又催促,灵魄即将燃完,你不是要剖这小和尚的心吗,快快动手我欠你姑姑一个人情,就帮着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梦轻轻被他催得心烦意乱,我知道了
她又转身去看小和尚。
他眉目秀洁,墨睫交织一片灿金烛光,那副失落又茫然的模样,让梦轻轻也不由得为之芳心一颤。她顶着这一张皮囊,梦境里的小秃驴虽说不怎么搭理她,可也没有再对她冷面,他清澈温软的猫瞳映出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