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失望不屑。
他临时换了次序,本就是期待看到这一幕,但真的看到了,心中却也不算多舒坦。
反而有种更深重的不甘。
殿试结束,榜单放出,科举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段,就此尘埃落定。
天子当众定了三鼎甲次序,金口玉言,无可更改。
盛京中议论不休。
最受关注的不是殿试结果,而是在殿试上发生的当场封赏状元郎的事。
“为何听起来有些熟悉”
“我也觉得熟悉,诶对这不是和谢侍郎当年差不多嘛”
谢清碎当年科举高中的事迹近日在盛京中流传正盛,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不用反应就回过味儿来了。
表示恩宠的方式有很多,怎么小皇帝偏偏要做的和当年先皇封赏谢清碎一模一样
甚至连这次被封赏的状元卢传秀也同是寒门出身,过于相似了。
卢传秀的才学并未出色到稳压其余两位世家子弟,按照一些不便言明的潜规则,若是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水平差不多或者相差不很明显,待遇更好些的总是世家子弟。
在众人的预测中,卢传秀被点为状元的概率非常小。
可偏偏就被点了状元,还被额外赐了封赏。
太古怪了,皇帝究竟是想表示什么。
这种举动,怎么带着几分故意下谢侍郎面子的意味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虽然和谢侍郎当年境况相似,但这位卢状元的才学和风姿都差谢侍郎远矣。”
“谢侍郎当年被先皇封赏,不卑不亢、风姿使人折服,然而卢状元险些殿前失仪,这”
“不过,也算是一步登天了,终究使人艳羡。不知皇帝此举是不是想要扶持寒门清流”
关于殿试的消息和种种传言,在第一时间被禀入岭南王府中。
位于上首眉目锋利的高大男人听下属禀告完,静了片刻,薄唇微动,声线低沉带着冷戾,吐出几个字“萧盛这个蠢货。”
下属听他这么道,并不敢接话,深深将头垂下去,全当自己是个死人。
萧盛正是当今皇帝的姓名。
只是天子尊贵无匹,无人敢直呼其名讳,常人即使私下里也多谨言慎行、少有提及,怕被人抓住治一个对天子不敬的罪过,那就麻烦了。
数遍盛京,大概也就岭南王一人敢这么漠不在乎地用如此轻蔑的词语描述天子。
毕竟理论上岭南王这个王位关联着摄政权,皇帝就算听到了,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萧烛垂眸不语,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下属离开。
晚些,跟随他进京的谋士也来提及此事,提议道“王爷,我们要不要尝试接触一下谢大人那位行事愚钝,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谋士脑海中飞快地转着念头。
他们从岭南出发时,盛京城中谢清碎权势还盛极,权臣之名远扬,即使在岭南也没少听,那时候他和皇帝丝毫没有生出嫌隙的迹象。
行伍途中情报传递不稳定,为了不给皇帝反应的时间,这趟行程赶得特别急,路上诸多不便,情报只捡了要紧的先传递,他们在中途并不知道此事。
以至于到了盛京之后,他们才发现情况有变。
谢清碎这位大权臣和皇帝的关系竟在半月之内变得如此微妙,看上去简直像是要闹掰了。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谋士心中暗道这小皇帝也太糊涂了,就算忌惮功臣、卸磨杀驴,也不是这时候卸的啊
谢清碎身上的权势确实太重了,又有和小皇帝相伴的情分在,妥妥的功高盖主。
帝王疑心重,起削弱他的心思是早晚的事。
但,权臣权柄虽大有反噬风险,一时片刻却不会爆发,在亲王为了摄政权来京这么紧急的时刻,不先尽可能稳住能用的势力和他们对抗,反而还有心思在这里磋磨权臣。
这是什么脑子
说皇帝不怕他们王爷吧,但称病推辞会面一事,已经露出三分怯意。
说他怕吧,现在又在这搞这出幺蛾子,和自己的权臣离心。
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除非小皇帝笃定谢清碎一定不会改投他人。
可他哪来的自信呢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
谋士道“谢清碎虽然没了内务府大臣的职位,但这个不损他根本,他在朝中根基很深,整个吏部如他一家之言,单凭这点就足够我们冒险拉拢。况且他如今风评转变,与翰林院祝林交好,在文人学子中颇有受推崇之势,这是其二”
萧烛静静听着谋士讲述,不赞同也不反驳。
谋士使尽浑身解数陈述了一番利弊,他最终却并未置可否,而是仍旧用冷戾到有些漠然的无波的声音道“不急,再看。”
怎么这么巧。
这君臣俩早不闹矛盾晚不闹,偏偏他到盛京的时候闹起来了。
天底下没有白白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