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循规蹈矩、温和守礼的人,也总会有一个懵懂恣意的童年。
王子小时候,要比他成年后还要执拗。虽然他从不吵不闹,却鲜少听从他人的意见。
幼年时的王子无比热爱画画,他推拒了国王给他安排的大部分课程,只留下绘画和必学的那几项,让国王和王后操碎了心。
若他还有个兄长,国王一定不会反对他如此沉溺艺术,但王子可是要继承王位,登机称王的。一个只懂得拿着画笔涂抹画布的王子,怎么可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不仅如此,王子他整天泡在画室里,除去那份在绘画上的执拗外,倒是养成了一副稍显荏弱的性子。
国王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下一任继承者是这个样子,于是他只好下狠招了。
王子与格兰特伯爵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出现在这样一个背景下。
那时的格兰特伯爵还没有被国王封爵,国王让王子直接称他为老师。
没错,就是“老师”。格兰特伯爵是国王为王子找来的剑术老师,而王子那年也不过刚刚十三岁。
格兰特伯爵自一片蔷薇花丛中走到王子面前,不论是他那不急不缓的优雅步伐,还是他那张苍白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纪的面孔,都显得他更像一个哪家的贵族公子,而不是一个本领卓绝的剑术师。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年幼的王子面前,单膝跪下,向他行了一礼,“日安,殿下。”
王子自他走近时,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有那么一瞬间,他升出了一种想要离开这里,离这个所谓的老师越远越好的念头。
对方的声音中满是谦恭,明明对方的一言一行都显得如此郑重,王子却总觉的对方的内心深处深藏着一丝不以为意。
于是,王子就这样被国王硬逼着认了一个剑术老师。
其实国王介绍格兰特伯爵给王子认识时,不仅仅是为他找了一个剑术老师那么简单,更是存着为他找了一个杰出的骑士来保护他的意思。
否则这位剑术老师也不会一上来就向他单膝跪下,而王子这时应该做的,就是接受他的效忠。
或许王子此时是被第一次见面的格兰特伯爵骇住了,又或许王子正因为自己被强认下一个老师有点不高心从而走神了,总而言之,王子忘了立即接受格兰特伯爵的效忠。
当国王有点不悦地叫了一声王子的名字,王子回过神来时,从时机上来说是有点晚了的。
那实在是一副很尴尬的场面,国王安排来给王子效忠的骑士,却被王子无声的拒绝了,虽然王子的本意并非如此。
不知是谁低笑出声,又被国王用眼神制止了。
那个被国王邀请来的年轻人沉默着单膝跪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一阵清风拂过,几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也不曾伸手拂去。
王子有些无措,他明白自己在无意间羞辱了一个原本要效忠他的骑士。
在国王的示意下,当时的格兰特伯爵缓缓站起身来他面上不见丝毫羞恼,如他来时一样,仍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他垂着眼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很难想像,格兰特伯爵是如何忍住那份轻侮的,亦或是他根本没有将其看在眼里。
不,并不只是这样。
王子恍惚觉得,他就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况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对方不是懒得生气,也不是真的不计较,而是疲于应付。
这件事情顶多只能算是一件小插曲,也就这样过去了。
虽然认下了这么一个剑术老师,但酷爱绘画的王子,怎么可能会喜欢“野蛮”的剑术与他学习绘画时那种专心致志的劲头相比,他学习剑术时的态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懈怠散漫了。
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得不说,格兰特伯爵的确是王子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自始至终,王子都不曾见过格兰特伯爵生气发火的样子。
无论自己在剑术上是显得愚笨还是聪慧,又或是不学无术,他总是能配合着自己的步导自己。
不过若是有人以为他会在考校时防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严苛到王子有时会想,是不是他在故意趁机报复自己
这样想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一个女仆就这样对他说了。
此时的王子显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他的礼仪老师教导他最好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
当格兰特伯爵从一侧缓步走出来时,王子和身边的女仆的身子都僵住了。
虽然那话是女仆说的,王子只是在心底这样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他却总觉得对方好像已经完全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在这人面前,他似乎总是出丑。
“老师。”王子想解释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格兰特伯爵也没有针对之前的污蔑为自己说什么辩解的话,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个女仆一眼。
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