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他原以为他们可以走到海枯石烂,后来才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孱若悬丝,只要季霄不愿意,他甚至连走到他的面前都不被允许。
想到这里,顾锦又被拖入到了昏暗的情绪里,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此时,这里还白白净净,纤细好看,手指也瘦削修长,指甲盖都透着健康的粉色。
现在的他还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不像以后,这里已经伤痕累累,永远被宽大的表带或者手环手链遮着,偶尔脱下来的时候,有着晒出来的边缘分明的印记。
他闭上眼,无力地躺倒在床铺上。
脑海里,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其中,往前,幸福甜蜜的记忆如此清晰,往后,痛苦绝望和歇斯底里也刻骨铭心。
他突然又勾了勾唇角,凉薄又妩媚,又像是雾气里阴森森的鬼魅,是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
是四年后的顾锦惯常的表情。
真是可惜呀,重生前,他才刚刚破坏了季霄一个很重要的收购案,刚刚约了他的白月光程枫去听演奏会,时隔几年,终于接到了季霄的来电,质问他到底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里,带着以前从未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厌恶,问他到底怎么样才肯停止。
顾锦非常期待看到季霄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兴奋,带着胜利的口吻回答他“我会纠缠你一辈子。”
“顾锦,不要把以前的那点情分也闹没了,”对方好似也平静下来,带着平静又疲倦的口吻,“早知道,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那一刻,明明知道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顾锦却还是有种被轻而易举否定了过去的愤怒。
他们分手后,他从想尽一切办法见到季霄,到在他身边人一次次无情的讥讽下走到绝望,用了半年。
在抑郁症里,和死神纠缠战斗了一年。
然后花了两年半的时间重新“站起来”,工作,快速地晋升,变得凌厉、优雅,可以在有人借着工作之便摸上他屁股上的时候,笑眼盈盈地抚着别人的手按下去。
像一朵罂粟花,把接触到他的人都拉进深渊里去。
但季霄永远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击溃他所有的防线。
短短一个电话,他又觉得没意思的很,觉得带他从深渊里走出来的那些坚持,还是像一个笑话。
他一直是大家眼中的笑话。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让那些人失望,给他们增添了不少笑料,这一回,那些人的宴会上,又有新的话题了吧。
他又开始大把大把地吃药,睁开眼,就回到了这里。
也不知老天爷是恨他还是爱他。
顾锦盯着天花板,缓慢地眨了眨眼,重来一回,曾经那些痛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不,上辈子没做完的事,这辈子他要提前做。
他要让那些人转过头来成为自己的笑柄,感受他曾经感受过的滋味。
他已经被毁了,千疮百孔,破碎得想粘都拢不到一起,那所有相关的人都不要想好过。
季霄回到家的时候,顾锦正坐在桌前等他,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他原本准备直接了当地说些什么的,一时间竟然意外的没有开口。
“你做的还是点的外卖”
顾锦抬起头,看见季霄的脸,他的眉骨很高,肤色冷白,偏偏眼睛的形状并不锋利,线条是圆钝的,瞳孔浅褐色,连头发丝都是柔软的。
顾锦有些恍惚,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他语气里的那点惊讶,也难怪,他原先被溺爱着长大,在家扫帚倒了都不会去扶一下,遇到了季霄之后被他宠得更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别说下厨了,洗个碗筷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只是笑了笑,“就当我是点的外卖吧。”
季霄挂上外套,犹豫地走过来坐下。
“先吃吧。”顾锦把筷子递给他。
季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顾锦安静地吃着饭,眉眼沉静,莫名让人觉得陌生。
但他此时并没有心情去在意他的异常,“顾锦,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锦抬起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结束吧。”
一如他记忆里的语气,再听一遍,他才发现他就连季霄的尾音,都记得这么清晰。
季霄说完,牢牢地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应。
顾锦很平静,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平静,他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季霄反而愣住了,顿了顿,才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顾锦笑了笑“给分手费吗”
安静了一会儿,季霄叹了口气,“我是认真的对不起。”
他站起身,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