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淮爽朗大方,三言两语,就让李绮娘心生好感,颜雪怀却问“你托的关系,你家里的人可能把手伸过去”
李绮娘虽然觉得女儿问得直接,但这也是她想问的。她们与黎宝淮是利益关系,若是黎家人一直从中捣乱,无论黎宝淮能否顺利取得酒牌,之后的生意也不会好做,到时她们也会受到影响。
在商言商,有的事,不是你觉得是别人的家事,就可以避讳着不去提,皇家无家事,当商家的家事关系到生意时,那也不再是家事了。
因此,李绮娘没有制止,任由颜雪怀发问,眸光闪闪看向黎宝淮。
黎宝淮笑容淡淡,没有被人窥破隐私的尴尬,更没有故意做出的云淡风清,她语声铿镪“不知李娘子和颜姑娘可知这禁酒令的由来”
禁酒令,是因为战乱导致多地农民弃地而逃,十亩九荒,加之又遇天灾,很多地方颗粒无收,朝廷为了节约粮食,才要下令禁酒。
颜雪怀心头一动“你们黎家有粮食”
黎宝淮微笑“我们清水镇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叫的出名字的酒坊就有三十多家,更不算那些开不起酒坊,平日里推着小车在集市上卖酒的。要酿酒,就要有粮食,清水镇周围方圆五百里的农户,除了上邀的税米和自用以外,余下的米粮全部卖给我们清水镇的酒坊。
种粮是靠天吃饭,难免会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一旦粮食减产,粮价便会水涨船高,但是酒价却又涨不上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清水镇的酒坊便未雨绸缪,早在百多年之前,便建起了自己的米仓。
米仓由黎赵尤冯四家合用,米价低时大批屯粮,米价高时可出粮给米铺,也可自用,镇上的小酒坊收不起高价米时,只要找我们四家中的一家,便能按低于市价的米价买米。
因此,一百多年来,我们清水镇上的酒坊,从未因为收成不好而减产或停产。
如今朝廷收不上税米,只能下令禁酒。因此,早在三个月前,我与另外三家达成协议,拿出清水米仓六成存米献给朝廷。”
李绮娘一惊,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儿,却见颜雪怀神情如常,不见异色。
怀姐儿已经想到了
“那三家全都答应了为什么”颜雪怀问道。
黎宝淮笑了笑“六成存米与大魏仅三张的酒牌相比,哪个重要”
“你猜到朝廷会出禁酒令,你抢先一步说服另外三家,愿用六成存米换一张酒牌,他们推举你进京与朝廷谈判,不仅是因为这是你的主意,还有什么原因”
颜雪怀目光灼灼,直视黎宝淮的双眸。
黎宝淮又是一笑“正是因为献米重大,我们不想引起同行的注意,因此进京之后便寻了处偏僻地方住下,可是你们却还是找来了,想来是因着孟家的关系吧。”
“孟家”颜雪怀一时想不起哪个孟家,她们之所以会找到四季春,只是因为钱王氏的指点。
见颜雪怀的神情不似做假,黎宝淮笑着解释“当年祖父之所以选我为传人,不仅是因为我比叔伯们更有天份,还是因为我的阿娘,我阿娘姓孟,出自中原孟家,已故的孝慈太后便是孟家嫡长女。”
颜雪怀猛然记起,当今皇帝的生母便是姓孟,是高宗皇帝的淑妃。
她道“不瞒黎姑娘,我们确定是经过指点才找到四季春的,指定我们的人,说起来与宫里的确有些关系。”
黎宝淮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不是秘密,在黎家不是,在清水镇上,想来也不是秘密了,你们就当戏文来听吧。
早年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外公六岁时,便被人牙子从中原卖到江南,后来辗转卖到清水镇,九岁便在黎家酒坊做工,后来娶了我的外婆,外婆的娘家也是酿酒的,但是自家没有酒窖,靠收黎家的酒尾子做酒,出的劣酒卖到边远的乡下。
后来,他们生下了我阿娘,他被拐时已经记事,只是山高水远回不去,知道自己姓孟,原是个少爷。
他默默存钱,但是因为家境贫寒,直到我阿娘三岁时,他才终于存够了北上的盘缠,他让外婆和阿娘在家里等他,他认祖归宗后便回来接她们。
可是他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外婆跟着太婆,像以前一样,继续酿酒,外婆一个女人,推着几个酒坛子,走村串镇,沿街叫卖,就这样,她养大了阿娘,积劳成疾,去世时还不足三十。
外婆去世后,家里只有年迈的太婆和阿娘,那时阿娘也只有十几岁,她把酒坛子搬上车,像外婆一样出去卖酒,刚好被我的祖父看到,他让媒人上门提亲,为我的父亲迎娶了阿娘。
父亲有残疾,不良于行,阿娘把我放在背篓里,她背着我,推着父亲,在酒坊干活,从小我就是被酒糟熏着长大的。
我三岁的时候,孟家来人了,我的外公早在离开清水镇的第二年便死于非命,杀死他的是他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他之所以于那人结识,就是因为两人长相相似,一见如故,外公把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诉了那个人,却没想到,那人杀了他,冒用了他的身世,找到了孟家,外公的父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