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星穹虽无船可渡,但以道心为桥,便可如履平地踏空而行。阑
一名白袍僧人静伫虚空遥望,看到远离天门的地方有一座恢宏宫殿孤独矗于幽暗的星穹间。那是她在远离喧嚣,独揽星华,观世间万种尘光在各自乘流。
她表面随和平易近人,实则内心高冷不耐人情。
幸好,道君在归源之前为她找回昔日的同伴。让她在九重天上,在这栋遵其道心矗于天外的宫宇里不至于形只影单。
如今的她已无须旁人操心,独居宫阙,自得其乐。
罗天宫里,还有无量的夷天道衍供她游赏,有待钻研更多的夷天功法。指不定他将来也会来到此地修行,虽然那时的他已忘前尘。
仙道无极,观得天命可忘情。
他此番前来是想见她最后一面,顺道看看她漫长余生的安稳居所。主神乃六根清净的清虚真神,时刻灵照本性拂尘念。若无前尘之惑,遂得亘古清净之乐。阑
本不该搅扰,可有些事情他必须让她知晓。
一时的瞋念,胜过她日后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下落而滋生各种不甘的执着。那份执着自伤伤人,若想治愈须付出庞大的代价,实在不必让她折腾。
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便做个了断。
“贫僧求见罗天娘娘。”静伫不动的楚晏朝遥远的宫阙双手合什。
他声音温和,在空旷寂远的星穹本该传扬不开的。可他话音刚落,一道光影从宫阙的穹顶跃出,翩然落在他面前,浅笑吟吟道:
“兰若法师难得来一趟,何故过门不入”
“贫僧此番前来只为与故人道别,”楚晏微笑道,“宫中人多口杂,不便叨扰。”阑
她的前尘往事几乎尽人皆知,云澜上神身殒未归,自己身为她今生的仙侣贸然到访,估计九天众仙又有闲话可聊。
纵然身正言清,坦荡光明,也架不住闲言碎语的侵扰,还是保持距离的好。然而,这些对于罗天娘娘来讲并不重要,她只在意他的头一句话,蹙起秀眉:
“道别你要去哪儿”
“入世修行,普渡众生本是贫僧之愿。”楚晏不慌不忙道,“如今时机已到,贫僧理当前往。”
他的话让罗天娘娘半信半疑,默默打量他:
“只是如此吗”
若是以往,她会为他的决定随喜夸赞。然今天不行,她刚刚收到分身龙元君的神识和三师兄的命簿。分身被拦天门外,楚晏却在此处,她高兴得起来才怪。阑
“仅是如此,”楚晏见她一脸狐疑,不禁了然一笑,“入世修行,未知归期。为免故人忧虑,特来作别。”
西天佛子入世修行,折损率过半。
要么入魔,要么身殒归尘断绝生机,一去不回是常有的事,能功德圆满重返西天梵境成为尊者的佛子甚少。
如此险境,他能回来的机会未必就比别人高。
“你若是为了普渡众生的宏愿,我绝不阻拦。”罗天娘娘说着说着,就绕到了他的身后站定,“倘若为别的,我可就不赞同了。”
当她绕到自己身后时,楚晏便知道瞒不住她。
默默回转身,抬眸注视眼前这位一袭神光熠熠华美衣冠的故人,温言道:阑
“你修行日浅,如今既为主神,为免除杂念的侵扰,理该日日拂尘免沾烦恼才对。”
以他对她的了解,为确保罗天通道的正常运作,她会把杂念摒出体外另化分身。一分为二,各自修行,既能确保神职的稳定,分身亦能无拘无束地修行。
等杂念彻底消除,分身归源始成正果。
而他,就是她的杂念。
“本是如此,可她刚刚送回一缕神识,而你恰巧到访。”罗天娘娘坦认,“法师下界可是为了归源”
“万物自然,贫僧焉能例外”楚晏不再隐瞒。
“花叶分枝,最终各自落地成泥,何曾有过落地前重归一枝的道理”罗天娘娘力劝,“三师兄的情根我已有章程,定能助他归位九重,你大可安心。”阑
“你想施用巫灵禁术,将自己的分身凝塑为情根”楚晏道明她的意图。
“有何不可”罗天娘娘看着他,语气平静,“你如何知晓我的打算是天尊召你归源道君阿爹答应过我,你若去了西天便可无恙”
虽然阿爹仅是天尊的一道分身,那也是他的承诺,怎可言而无信
“当我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便猜到会有今日。”楚晏道,“入西天梵境时,我恳请佛尊告知归源之期”
他仅是一道分身,修至上神已是极限,无力自算运程,更无法探知她身为一宫主神的盘算,唯有恳求佛尊方知归期。
佛尊说,她起心动念时,便是他归源之期。
“佛尊说,你的意图如若顺利,确实可行。”楚晏略去上一段话,其余的直言相告,“让贫僧自主去留。”阑
“既知可行,你今日为何要来”得知可行,罗天娘娘心喜的同时也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