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轻重缓急,本来西炎真君受伤昏迷算是急事。奇怪的是,她由于心神不宁便随手算了算,卦象显示不急,甚至她不去会更好。
出山之前她就算过,本来还觉得奇怪,现在明白了。
白帝城因遭人忌惮与世隔绝,浑然不知外边的世道表面四海升平,实则已是群魔潜伏,伺机起舞。如此,就更不能轻易让外边的大小宗门移居白帝城了。
因为她不知道哪些是真正的走投无路,哪些已被同族渗透动了手脚。
所幸,她出来前给了赭百里一个神阙如意宝盒,只要不内讧,境内暂时不受影响。但以那位同族的能耐,想在白帝城闹事未必没有手段,突破是迟早的事。
这就要看大荒山诸贤的能耐了,她出关时略略打量过他们的修为,确比以前大有长进。
能否守住,听天由命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愈进愈阻,永无止息。众生如是,她焉能幸免
一身萧瑟地坐在一棵老树的粗壮高枝上,风冷,目光掠过平铺地面的茫茫雪层。衬着皎洁的月色眺望山林的轮廓,别有一股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冷冽清幽。
千里之外的九重殿风雪呼啸,这里却是万籁俱寂。
入目之处皆是一坨坨的雪团,于弱小生灵乃灭顶之灾,于她却充满童话般的色彩。身边不时飞过一只、或几只夜幽蝶,抖擞着翅膀撒下蓝幽幽的荧光粉。
看似美丽,皮肤若沾到它的粉末会立刻红肿一片,且痒痛得怀疑人生。要是不小心被撒入眼里,只消半个时辰就得瞎,且无治愈的可能。
是以,青鹤等人在林间用阵盘布下结界,既省力又安全。
已经夜深,除了她独自在树上夜赏雪景,其余几人围坐在林间的火堆前,一边烤着雪地鸡。白狐逮的,修行多年的它已戒口腹之欲,唯独这鸡肉戒不掉。
逮了好几只,青鹤屏气凝神坐在一旁值守,红药和林舒勉强提起精神做烤鸡吃。
心情不好就想吃东西,这雪地鸡是灵物,吃一些无妨,红药在大荒山时偶尔也会吃灵食。与她的顾虑不同,林舒一介凡人对吃食是肆无忌惮,吃撑方止。
元昭不食人间烟火好多年了,这会儿仅拎了一坛清心酿独饮。
自从那天,她将巫族术法传予红药、青鹤之后,队伍的气氛就开始沉重起来。她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可有些事得提前交代,毕竟不知道意外何时会来。
如同在天郡率大军返朝时,她的纵身一跃一砍,人间已过七千年。
那时还好,至少有国师帮忙收拾善后。可在这里她们只有自己,吸取教训,要把未了之事安排周全。
传授青鹤、红药基础的巫族术法,深奥术法的诠释仅供参考。
因为基础术法和其他功法一般,略有资质的修士都能学会。后者须有缘者习之,其他人无须勉强。
白狐不必她操心,它修行的岁月比在场的人多,更饱受剜心削尾的怨瞋之苦数百年。其心性变得坚韧不摧,视生死如四季和风,该来的终会来,挡不住。
还有林舒,她身上有自己的昭华印。自己无恙,她便无恙。自己若亡,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桃林小院会一直是她的,其他人就算抢了也住不安稳。
人有七情六欲,一旦产生强烈的情绪触发地底的阵法,即刻会被拽走。林舒是凡人,且有一丝气血融入阵中,哪怕歇斯底里亦可高枕无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离了她,相信大家会活得更加惬意自在。
她不畏死,也不怕遇到神对手,方才自算一卦,看到命途千变万化,未见因果。未见因果并非无恙,而是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前因后果都算不到了。
既来之则安之,便选了一处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欣赏夜景,不枉她来这灵界一趟。
话虽如此,表面平静的她脑子里十分活跃,按捺不住拿老祖宗留下的远古巫术和那位同族的作比较。
所谓的同族,是指同为巫族。
她很确定对方并非自己那一脉的族人,对方巫力强大且邪气浓郁,于她相当的陌生刚思忖着,忽而听见远处的雪林里传来一阵阵的惊慌尖叫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唔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元昭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不以为意地继续坐在树上喝酒赏景。
“东东,”林舒在林里踮起脚尖左观右望,最终只能问高高在上的老乡,“看到是什么人吗”
“没看到。”元昭漫不经心道,“不认识。”
哦,林舒复坐下,一边嘀咕,“就你成天闭关的深宅,能认识谁呀”
要是以往,她肯定在旁边起哄,让老乡弄一块光屏出来围观是谁遭了殃。可当意识到老乡又要面临危机时,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包括吃瓜和多管闲事。
可这边的火光和动静,还是将人引了过来。
不多时,五名年轻修士互相搀扶着,一边狼狈地闪躲着夜幽蝶,一路踉踉跄跄地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