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柱香,元昭的眼前多了一个箩筐,里边有新鲜的瓜果蔬菜,数枚钱币,有布袋装着的小米,一碗熟肉,一壶本地的南酒她偷尝一小口,呛喉
世人敬畏道人和巫师,认为他们有和天神沟通的能力。
哪怕两者互相鄙视,哪怕世间有不少冒充道人或巫师的神棍骗子。但在街头遇到方外之人,世人对他的尊敬分毫不减,忍不住要赠一点什么来聊表心意。
百姓的热情,公直道长不为所动,恍若一尊石像盘腿坐着。倒是旁边的元昭动了,谁往筐里放东西,她便向谁作揖,回赠一声
“无量寿福。”
众生赐与师徒食物,师父高冷,一直打坐不理人。她只好代劳回馈百姓一声祝福,看着人们带着笑容离开。
难得清闲片刻,元昭疲累地坐回墙根下,问道
“师父,我这算有为,还是无为”
“无为。”
我呸元昭别过脸暗啐一口。
内心狂骂师千遍,脸上表情不能变。
独自碎碎念的她,没留意公直道长的右眼皮微抬,睨她一眼,心中好笑。这别扭孩子嘴硬心软,不必长辈提点,自己懂得回馈庶民最渴盼的祝愿,甚好。
与她那位暴君叔公截然不同啊。
可惜了,她是女儿身。
他曾问过侯爷对这孩子的期许,侯爷感慨万千
“能有何期许一个女儿家,能自保,通晓人情世故,明事理,将来找户好人家安乐度日,足矣。”
安平安平,只望她的命运如封号那般,安享太平。
唉,世事安能尽如人意
但求尽己所能,无愧于心
“好你个莽夫撞到人还敢如此蛮横老子看你不想活了弟兄们,揍他”
正当师徒二人各自吐槽开小差,忽闻路边有几位壮汉互相推搡争吵。很快,口舌之争演变全武行,一伙人当街打了起来,甚至有路人被莫名其妙拉入战局。
事发突然,师徒二人同时睁眼看个究竟。审视片刻,一个抚须眯眼,神情高深莫测;一个秀眉轻蹙,黑眸里充满疑惑。
最初是五个人起冲突,此刻也是五个人在打架。
然而,打架的这五个是路人和来不及跑开被卷入是非圈的小摊贩。
而最初的那五个
事有蹊跷,她未来得及看出个所以然,就被打到跟前的局面给扰乱了思路。接二连三地有人被打飞,撞到师徒背靠的那面墙壁上,恰巧跌在二人的中间。
“师”
元昭顿感不妙,刚要出言提醒,冷不丁眼前一黑,呼,又一次被麻袋套中,被人甩到肩后背起就跑。
她“”
特么的她这辈子最讨厌麻袋以为她傻么被人套过一次会毫无防备被挂在麻袋里的元昭气得小脸通红,果断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用力一刮
嘶的一声,麻袋破口,她从里边掉了出来。
一落地,尚未站稳便挥着匕首飞扑那位依旧向前冲的麻袋汉子。而对方感到背后一轻,愣了下,就那么一下,脚跟处已传来剧痛。
反击来得突然,对方猝不及防。脚筋被割断,啪,摔个满嘴沙子。
元昭没杀他,也来不及杀。
对方的伙伴发现她逃脱了,目光惊讶地互相对望一眼,旋即向她扑来。至于倒地的那个,是死是活不重要,抓住眼前这位小人才是正经。
若活捉不住,死的也行。
难得她出来一趟,机不可失,几条大汉难道打不过一黄毛小儿
元昭也不傻,一招得手,转身就逃,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那位高冷的师父连影子都见不着,指望不上,跑吧。她在南州城住一年了,每次出行均按地图的标记来,算是地头蛇了。
而那些人轻功不错,抓她之前想必调查过附近的地形,否则怎会选择这条无人的小巷作为撤退路线
这条巷子,离师父所在的街道仅几步之遥。
因为巷子的两边是百姓家的屋背,有一两户商贾为方便出入开了后门。巷子的中间七拐八弯,曾经出过命案,平日里凉飕飕的,敢从这儿路过的人较少。
巷子另一端尽头的街市更加繁华,因为有暮市夜市,成了本地商贩和百姓、外地来客的集中之地。
附近有一条小河,水质清净,吸引不少船只来往停驻。
到了那里,几人提着她便如水滴入海,瞬间杳无踪迹,像她小时候那样。既有预谋,这次如果让对方成功了,她未必有上一回的好运气,所以必须逃脱。
刚逃出巷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她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喜色,是何春和几名侍卫
虽然他们乔装打扮,一身灰衣斗笠还蒙着脸,依旧让她一眼认出来了。将军府的侍卫当街打斗,无论什么理由皆要上报给官府的,抓到的人犯也要上交。
一旦上交,或许又得到一个“拍花子团伙作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