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了谁
吟儿去了,不能再陪他,什么都没有了,倏然林阡瘫倒在地,伏在吟儿身上不停吐,那一双眼全是血泪,林念昔,无论何时都不分开你答应过我的话几时兑现过不是叫你抱紧些别松手吗,打那个最强高手、那样大的风浪、那么凶险的境地你都抱那样紧,怎么此刻对付杂碎的时候你反而松手了
终于有一刀砍到他的后背,他仰天长啸双刀激荡,从颓废瞬然跳跃到疯癫,围攻的七八个金将瞬间全成泡沫,数声巨响,原就猖獗的江浪跌宕成瀑,从上到下到处涌荡着血腥。整座舰艇除了被刀锋伤及的,还有十数人被须臾的倾斜打落江中,惊天杀戮,生死潦草。
谁又想到,他打龙镜湖和疑似战狼都没入的魔,竟在此地始料不及,突如其来这下谁都别指望他能制止混战,他能停止掀乱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
倏然之间谁人还敢恋战,等闲之辈忙不迭地从船逃窜,前推后挤自行堕江反而死得更快,很快这船上又一次所剩无几。风浪中却有几人宁死不退,譬如黄鹤去、莫非、莫如、柳闻因,还有几人冒死逆行,正是刚刚赶到的樊井、柏轻舟以及,常牵念。
郢王府单兵作战的第一高手常牵念,经过一番休整伤势早已大好,只怕他才是莫非今夜在瓜步要接触的人。他现身之前,黄鹤去苦劝莫非回归未果,又看林阡好像入魔,情急之下不慎一刀刺在他的右胸,远近宋军金军关心莫非的全是大惊失色,便是那时常牵念跃过几人头顶飞身而来,一钩挑开这个僵立原地手足无措的黄鹤去,莫如和柳闻因原是要上前来看莫非伤势的,也全被常牵念当成敌人左右开弓地击退,钩锋所指望风披靡,顷刻他便将公主和驸马救到身后。
莫如来得最快最没防御因此伤得最深,这一刻倒在地上不顾伤势悲痛欲绝,莫非望着她肩头一片殷红,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哀恸,脚步只移了毫厘却又停滞。
常牵念一钩立即便朝莫如补上,千钧一发莫非赶紧去拉“常大人,咱们先撤”可惜哪里卸得了常牵念全部力道眼看莫如被巨力笼罩无力动弹,离得最近的柳闻因想都不想就将她往后推,顷刻她自己却暴露在常牵念的“九万里”下,电光火石之间,刚好入了魔的林阡正愁无法发泄,发疯一般掀翻常牵念带来的十几个金军高手、径直朝着此地唯一的绝顶高手挥斩,染血的眼竟似要将常牵念生吞活剥,歪打正着救了柳闻因一命,令她只是受了轻微震伤。
“让他别打,打入魔了吧”樊井气得直跺脚,柏轻舟不顾凶险上前抱起被林阡丢弃的吟儿,发现她气绝不禁大惊“主母”
“她死了,是我杀了她我杀了他们”林阡从一个最低状态入魔,打一个恢复完全的常牵念,饮恨刀气势大胜、实力却不能碾压,使得此情此景更像胡搅蛮缠。众人全是一惊,谁也不知道若干天前他因为失去吴越等人入魔时吟儿抱着他说“我还在”,如今记忆发生紊乱怕是把吴越柳五津等人的死全都归咎于他一个人的身上了
可是,他们不是他杀的,而且“她没死啊”樊井没来得及告诉他,所以特地追到江边来,“我给主母把脉,好像是中了一种类似枫林醉的毒,正待回去给她找药配”
然而林阡已然失心,哪还听得到他在说什么,仍然执拗,眼神空洞“她死了她死了啊啊啊”
“她没死啊”樊井哭笑不得,怎么掉了个个呢,以前都是我说她死了你不信“回去吃个解药马上就醒了,倒是你”他说着说着再也笑不出来,因为林阡受伤比吟儿重得多,现在又在不值得地虚耗,力压别人的时候自己身上到处喷血,再不包扎可别血流干了。
“主公,您觉得仆散揆既想保主母又想安抚龙镜湖,对主母会做出什么举动”柏轻舟立即帮樊井解释,风浪的噪音过大,她不得不勉力提高声音,樊井一愣,觉得她虽然比自己温柔,这句话却更说服林阡。
“会让她假死”林阡忽然记起了枫林醉。
“对,就是这样”樊井和柏轻舟露出了哄小孩成功一样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林阡到底有没有顷刻就从入魔状态下走出,那一厢,且战且退的常牵念却趁他一瞬失神、护着莫非雨祈朝自己带来的船上退,不刻那小船便荡开好几丈远,林阡缓过神毫不犹豫地凭空跨了数十步过去,直接落到那船上继续和常牵念缠斗,只给众人见到他一个扬长而去醉生梦死的背影
“林阡哥哥”“哥哥”江水中如下暴雨,恍惚间不辨南北,柳闻因和莫如一个担心林阡入魔、一个不肯放弃莫非,和黄鹤去一起也飞身跨过好几艘大小船筏最后不惜涉水攀上去,不同于莫如伤势甚重半昏半醒,柳闻因一旦入局便立即以寒星枪协同作战,令人惊喜的是,她居然也能在林阡和旁人的对峙中找到她的一席之位。
“赶紧带主公回来”樊井高喊。
尽管半空里水龙四卷,但毕竟是天明时分、又仅仅十几丈远,柏轻舟和樊井都是能分辨得出这只左右摇晃小船的,然而,随着一道闪电意外轰然从天而降,交睫间,他们的视线里竟然就再也看不见这只小船,竟好像被什么幕后黑手偷偷置换了适才小船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