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沙溪清、抚恤郑王府与五岳群雄、以及安顿了黑龙山内外所有兵马后,这一天的所有战斗和战后事宜都仓促且苍白地结束。夤夜,他终于又重新见到吟儿,那已算是第二日的凌晨。
“吟儿”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寒气缭绕之下,她身上那到处是伤的样子。
忽然眼眶就流出泪来,与其说是悲伤、痛苦,不如说是因为心疼、愧疚,渐渐地不受控地泪流满面,任由那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她脸上。
“”她明明早已没了气息,竟忽然因他一滴泪就睫毛轻颤,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却宁可相信那是真的,欣喜若狂,伏在她身边仔细倾听,只听她说“别难过,我不怕”
是真的吟儿,你还活着,就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喜之下泪水断线,只因心疼她一时更甚“对不起吟儿,我答应你的,一件都没办到”
“彼此彼此”吟儿在睡梦中笑了起来,他望着这久违的微笑,忽然就忘记苦恼,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在嘴边亲吻,兀自沉浸在这单方面重逢的温馨里“吟儿,醒来看看我。”
“嗯”果然答应的都办不到,她没有守诺睁眼,害得他期待好苦。
勉强接受,活着就好。将她抱紧,忽而看到裹在吟儿身上的披风,很陌生、好像属于金军。想到当时寒棺里劫持她的是轩辕九烨,林阡憎恶之至,当即给她拽开脱了,刚要给她覆上自己的,便听她轻笑一声“等不及洞房”
五岳乱局才定,寒棺里唯有一盏灯烛,令她那污七八糟的脑袋又联想到了洞房花烛一阵寒风吹来,烛火险被吹灭,她这丝气也随之短了,此后他呼唤数次都再也没有说话,虽然还有气息,仍是命悬一线。
“等不及。你明知我等不及”他又好气又好笑又想哭,与她这般在寒棺睡了两个时辰,期间连到底来过谁、谁来过几次都一概不知。
几乎在凌大杰以凤箫吟胁迫宋军的第二刻,冯天羽、胡弄玉等人便立即前往寒棺救援;旋渊阵边,则由赵西风、何慧如等人把守,务必将前来谈判的金军全部向外驱逐。完颜璟,那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质,即便他此刻已不在宋军手上,就算他没有中蛊毒生不如死,只要他不敢踏入这地方半步,那金军都不能公然移近分毫,此情此境、自然是保护圣上要紧
胡弄玉边行边发号施令“当务之急营救主母。”对于胡弄玉这样一个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主公在乎的人和事情更要紧,何况她个人经历所致,是那样的喜相逢、恨别离。与她一样,冯天羽等人都是义无反顾,盟军对吟儿什么态度,取决于她对盟军什么立场。
柳闻因起初没说话,而只是专注当先破阵。沉默不代表没见解。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身世不堪何妨经历胜于血统。更何况,上一战她就意外地发现,金军那个卓尔不群的暗器女高手,无论面容、气度或身手,都那样的贴近父亲描述或描摹过的、那个柳闻因出生仅一年就离开短刀谷追逐闲云野鹤的女子,“千手观音”凌未波
是吗,是娘亲吗,敌我之间竟如此不能分明身世交集越来越多,矛盾对立愈发频繁她不愿扰林阡或徐辕任何一个,只想自己来探索解决这一切,越打越近,面对面时,她终于开口问询
“短刀谷外惊世见,纵是英雄也惘然”
那女子原还熟稔地摘叶飞花,忽然间衣袖就是一顿。
亲人之间天生的感应,在这对视的一息之间,才刚建立、顷刻加深、急剧火热。尽管那女子的眼神略显浑浊“你”
“那个叫百里林的地方,还记得吗”她虽比那女子还要确定,却比对方淡定得多,一把寒星枪穿行于暴雨梨花中无所畏惧,“横扫千军”“游龙戏水”“荡平幽燕”强招迭起,纵横捭阖,气势雄浑,很快便借着那女子的半刻失神而扫清障碍、打开局面、迅疾冲开数重金兵防线。
“抗金不重要,所以反宋了这是什么意思”柳闻因愈发肯定她是凌未波,但此刻不是认亲或诉苦衷的时候,盟主性命要紧,她不得不狠心问完这三句就径直闯过去。
那女子,岂止失神了半刻,呆呆看着柳闻因那一袭白袍、清隽背影,以及随风轻扬的像少年一样束起的长发
“先前见过妙真小姑娘的梨花枪,据说属于穆将军那精微的陇陕派,还想说她是女子里的枪神”冯天羽余光扫及,不免惊撼,“如今看到这闻因小将姑娘的寒星枪,才觉这杂糅的川黔派更胜一筹这样的博采众长,倒是和主公的拳法风格很像。”
不禁一笑,想起了去年在山东与林阡不打不相识,当时冯天羽是为了借纥石烈执中暗杀完颜永琏的东风去为兄弟们报仇,不料林阡坚持“虚寒毒婴”不能祸害无辜,遂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南宋拳法,硬生生将他们束鹿三兄弟拖在了那里,还当场就偷师到了自己形意拳的几招
一失神,臂上剧痛,方知不该一心二用,竟被唐小江祭出的毒蛇伤及,虽然极速将蛇打死,伤口却当即发黑,心口瞬然就一麻
“别动”却听一声娇喝,打断他本能的运功祛毒,循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