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则就是要杀仆散安德,谁教她性子里从来都不是防守,而是攻击,喜欢害人。
她知道仆散安德如果死去,金军势必传出哭声,那就是她对转魄启用的号令
因为掩日已经被灭魂解决了,仆散安德是唯一一个可能还掌握转魄一脉暗号的活口,只要杀掉他,控弦庄猝然也失去主上,海上升明月的危机就会当即解除
你既破坏我,我也颠覆你。捣毁控弦庄的念头,灭魂已经建立条件,何不因势利导,想到就做
好一个狠辣无情的女子
可惜,她低估了仆散安德的力道,使她受了这致命的几鞭之后,好不容易匕首才刺入他胸口她便已经气绝,她自以为她匕首插进去仆散安德就必死无疑,然而她到死也不知道,仆散安德穿着护心镜她根本没有得手
然而她这殊死一搏却终究还是对了,他的仇恨烟消云散,瞬然化作无比的悲恸、绝望,万念俱灰,他抱住她尸体,凄惨地痛哭起来“阿雪,阿雪”与此同时他当真生无可恋,哀嚎时失心疯般囫囵脱去护心镜,抓住她的手把匕首往自己的心脏猛刺数下,鲜血四溢,血肉横飞,直到他终于给阿雪报仇也终于满足了阿雪要他死的愿望。
“庄主”控弦庄人如梦初醒,惨呼冲上,阻止不及。
宿命,连续两个落远空,都是死在仆散安德手上。
也是宿命,连续两个银月,都陪落远空一起死了。
哭声起,转魄一脉当即复活。
海上升明月,为何在这六月廿四的子时以后才像莫非想的那样“睡醒”
转魄一脉,在水洛的战报虽晚于掩日,却是真实的;而在进军陇干途中没有及时打探到金军投入,则因为那是金军高度机密,完颜承裕兵分数路,对所有高官都是最后一刻才商量,并且还对唯一知道详细部署的转魄布下了天罗地网,使得转魄对落远空的情报再次贻误;后来,进到陇干城内的转魄一脉,正待传信却因为掩日变节而全体紧急闲置直到楚风雪和仆散安德同归于尽、掩日也被灭魂击杀,控弦庄一时群龙无首、转魄一脉的暗号暂时无人知情,才重新、立刻启动。
是夜,丑时,楚风流正在增援陇干的半路,忽而看到控弦庄人慌张来报,称落远空落网,她原想等仗打完再去,却克制不住这为阿雪和陈铸报仇的喜悦,又看到控弦庄人脸色惨白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免惊奇,故而趁空前去审判,未想抬上来的却是两具尸体,大惊之下她身子晃了一晃,视线完全凝在仆散安德身上“安德他”
“王妃,落远空刺杀庄主未遂,庄主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叫着阿雪,抓着这匕首自尽了。”鸑鷟还心有余悸。
她知道控弦庄是不敢声张的,不敢声张庄主竟然身死,可是,安德你为何要当场自尽,才刚手刃杀害阿雪的凶手不是吗不是应该像我这般,喜不自禁,痛快淋漓吗
难道说,这些年来,你只是为了给阿雪报仇而活着,凶手伏法,你也解脱楚风流苦笑,悲叹“世间总有一个半个情痴。”
固然伤感,固然痛苦,她也时刻记得她是个主帅,陇干就在几里之外,情急之下她必须前往赴战,却就在瞥过落远空的不经意一眼,楚风流倏然定在那里,难以置信,再看一遍,血污下,分明熟悉至极的眉目
那眉目的主人,一出生便成了孤儿,楚风流既当大姐,又当母亲,为了她甚至忽略了身边的楚风月。最小的妹妹,当然应该是最受疼爱的孩子,是楚风流苦难岁月里的寄托,也是冲锋陷阵时的挂念。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离开去山东之战,突然得到阿雪急病身亡的消息,也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去部署渭水之战,突然得知阿雪是细作但是死在了林阡手里
为何这年,这月,会在这静宁之战,金军阵前,又见到她又见到她的死所以这才是仆散安德杀了落远空还要自尽的原因吗一瞬灵魂出窍又归位,楚风流忽而惊惧,瘫倒在地,陡然间,终于找到了一丝力气,拼命扑上那落远空的尸体。
于是鸑鷟惊见,素来淡定的楚风流竟和从来阴鸷的仆散安德一样,疯癫、激烈地抱住落远空,不同的是,楚风流是在搜落远空的身
没有,没有,没有那个我楚风流给她的护身符,她不是但她是女子,是女扮男装的细作,她长得和父亲太相似楚风流提着一口气反复地搜,只想确认她不是,可为何总觉得她是
是的,身上的胎记是的,长姐如母,楚风流亲自给她洗澡洗到六岁;手心的红痣也是的,那是阿雪原本躲在房里要学绣花,安德想逗她出来玩故而从窗外跳进去,不小心害她被针戳了手,后来他俩才玩在一起,那伤口渐渐形成了痣都是的,都是的,勉强能拼凑的四肢百骸楚风流都摸得出来,但那碎裂的五脏六腑不是的啊,“不是,不是,不是阿雪”近二十年纵横疆场,看惯了生死,她楚风流从未有过如此心碎的感觉。
世人不知,那夜她原本有机会,可以出乎林阡意料,立即从郝定手里再度夺走陇干。可是,她却因为伤心过度,那时就晕倒过一次,错过了最佳战机,有且只有鸑鷟在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