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龙泉如登天际,远近云山尽收眼底,层层峰峦试分高下,道道沟壑蜿蜒不尽。
绚丽霞光,澄净白雪,挺拔青松,奇异玄石这些天来,再没有心情比此刻赏景更轻松;
月观龙角,傲徕壶瓶,调军凌汉,摩天刀刃剥离了战场不再以东南西北指代,原来它们曾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泰山其实这么小,选一个制高点,就算不是好天气,也能看个朦胧风貌。
泰山要有多浩瀚千军万马辗转了这么久,竟也没能全部涉足
从空间说来已足够博大精深,若再加上时间,还有谁能称自己真的全面了解泰山吟儿想,莫说形势且演且变了,就算这山中间的风景,也随着战火的一遍遍洗礼一年年在换吧。
吟儿却恨这泰山的浩瀚,眼看林阡就在这丹青图景中了,吟儿却偏偏伸手够不着他。那残阳泼洒在群山之间,便像血染着整片疆场,配合着云深处盛行的妖气,使泰安县境是那样诡异的肃杀
“黄掴在西,梁宿星在东,国安用在北,祝孟尝在南,我与盟主扼守的龙泉峰,是地理位置上的枢纽,而从地形看来,亦是易守难攻。”海逐浪处理完军务来见她,向她告知龙泉峰驻地已照林阡吩咐做足战备。正是这地理位置与地形,使林阡、完颜永琏、岳离都决断出龙泉峰的至关重要。
吟儿虽不像他们那样透彻兵法,也可从“君剑一失龙泉峰、东南金军便全线败退”这一事实窥出一二,“把这里守好了,自是最要紧的。”她见海将军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举手投足尽皆乐观豪爽,一时之间,心更舒畅。
与海逐浪一并往中军帐回,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沿途却见到好些兵将与车马,来去络绎,士气高涨,夜晚军营警惕地醒着,灯火通明千万盏,承接天光、勾勒江山。
“龙泉峰。点苍山也有一处,叫这个名字。”吟儿忽然想苍山,她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
人生的前十多年她在云蓝的关爱下一直都生活得无忧无虑、简单逍遥,是以回忆起来没有太多重大的事件,却随便挑出一段来都印象极度深刻。点苍山,那绝对是个极佳的清修之地,只需去里面住个几天,杂七杂八的念想就全被山气水气置换完了,何况吟儿住了那么久;
每天除了练剑,吟儿最爱做的事就是到处跑,时间一长,便成习惯。习惯到很多路怎么走都记得清清楚楚忘不掉,好像很多路都是本姑娘我发现的必须打着我的印记;日子过得再单调、再重复,她每天睁开眼都发现第二天可以有很新鲜的事,因为空气每天都不一样的新鲜吟儿的逻辑,就是这么来的。
思归的心情,在后来去江西对纪景拜师后尤其激烈,还担忧过如果及笄之年嫁给林阡的话回不了云蓝师父身边距离太远点苍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吟儿都舍不得
然而为什么后来都不怎么怀念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起就不怎么想了,是跟另一个林阡在一起之后啊,渐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打上他的印记了,新鲜的意义原来是那样的,天下间那般多的山山水水,吟儿即使清泉入浊流也甘愿陪着他一起,黔灵峰的花草树木和短刀谷的血雨腥风才是此生最重
“唔,山名撞起来的确实多。不仅这龙泉峰,云雾山,就有好些山重名别说天下之大了,就单是泰安境内,便有两个摩天岭。”海逐浪笑而接她话茬,这才把吟儿思绪拉回。
“果然是”她记得龙泉峰往南确实有个矮的摩天岭,而北部战场吴越王琳现在守的区域也是大崮山、摩天岭
腊月廿九杨鞍事变之后,海逐浪是第一批随着林阡从济南往泰安打回来的人,单单为了把阵线从大崮山往摩天岭推,就鏖战了十二元神、高手堂中诸多敌人,海逐浪与红袄寨小将彭义斌一起作为林阡那时候的左膀右臂。
也是海逐浪,在林阡走火入魔后的那段最黑暗时间,帮北部宋军坚守着最后一块阵地,那块阵地的名字正是“摩天岭”;同一时期,吟儿则是在天外村,对南部金军寸土不让,但说实话,北部战场比南部艰难得多
海逐浪必须与吴越一起“捏软柿、啃硬敌”地一边招架司马隆,一边收服杨鞍党好一个海逐浪,却两手兼顾,出色之至,没教林阡有半点后顾之忧
那时堪称掎角之势的逐浪和吟儿,那时南北呼应一起为宋军翻身奠基的逐浪和吟儿,直到如今才得以碰面,彼此说起那时的危难情境,才知各自都并不那么自信
其实当时逐浪和吟儿都被抽除了那个叫林阡的主心骨,逐浪说,“那时我暗叫不好,真不知如何度过,好在听到南部战况,说盟主被岳离打压都没折腰,那样厉害,那样强悍,我于是倍受鼓舞,也就不怕那司马隆了。”
吟儿笑而摇头“什么厉害强悍啊,那时我才胆怯。传说说得再好听,也掩不住现实危殆。岳离是要兼顾司马隆所以不注重我们罢了,但独独一个凌大杰,就已经迫得我们对他的武功人海战术。岳离似动不动,我一次次地心里没底,可信使说,海将军在摩天岭跟金军持衡的同时把杨鞍党全收回去了我自然不甘示弱,于是竟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