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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毒坛名门的掌门人,你怎能不从小就经受生离死别,不经受,又岂能看淡它们。“茵子从今天起,不再是小姑娘了,不再因为水赤练跑了就哭,不再因为爷爷离开一会儿就慌茵子要保管着这竹筒里的东西来,打开看看,是什么”茶翁怜爱看着茵子,其实这一刻,已经迟了两代人。
“嗯,打开了,爷爷这是什么茶叶,竟然,很冷,很冷”茵子听话打开看了,一边抹泪一边问。
“是寒药,叫青桐尾,保护好它,把它带回林少侠的身边,救他的妻子”他嘴角泛出一丝欣慰的笑,“茵子是天才,将来,无论走什么路,且先按着自己的心愿”
“不,爷爷,要跟茵子一起带回去”茵子颤抖着摇头,即刻支撑起他,然而才行十几步,茶翁便再度倒在地上。茵子的十几步,能是多少步。
“爷爷,回不去啦”他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布满黑气。
“爷爷,不要死我去找坏叔叔来救,我去找”好一个茵子,给他把脉之后竟能对症下药,先给他将伤口绑缚了制止毒行,又给他服下几粒丹药吊命,其后见他缓和了才走。也许,人在绝境之下,才能爆发出从前没有的潜力茵子在他身边时,从来都只是个备受宠溺的小丫头罢了
水流潺潺声,愈发清脆,周围的一切骤然静了,好似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或许是因为,离人世真的远了
倒下之后,看见的青山,才是最高的,高到不再可以用高度去衡量,而已经在天上转了弯、去另一个空间还能继续蔓延
此生,落幕之前重演,记忆打乱重排,时间穿插来回,最后在耳际出现的声音,已分不清是师弟,是义子,还是胡蟏,或是自己,生命,本身就是一场错觉。
最后在眼前呈现的,仍是白茫茫的一片,是来自佛山的雾,经过太行的尘,归往泰山的烟,不容青史尽成灰
“茶翁前辈。”
不知过了多久,当这四字灌入意识之际,他明白茵子已经脱险,他也知撑到此刻终是有效的,欣然再无怨悔。是这个说话的人,林阡,他的执着和坚定,他的“会有奇迹”、向死而生和“尽力而为”,触动了自己尘封多年的心结。这么巧,林阡也有一个一样倔强的妻子,强硬地说他逆天而行都很喜欢,他们都是不肯听造化的人,那么,就试一试,能否逾越起码自己不要觉得自己窝囊起码自己也不要不去做就否定起码自己不再去乱联系命运,相信什么“天注定我一生败给寒毒”,不相信,因为命运可以改写,哪怕别无他法必须用命去改用人生的最后这一丝光阴,逆转胜败终于自己,还是成功了
“但为此故,虽死不悔”茶翁睁开双眼见到林阡,苍白的脸上,终露出一丝欣慰,握紧他手,笑了两声,毫无遗憾,溘然仙逝。
“爷爷说,这里的药要我保管好了,等宝宝出生了,我来救治姐姐”茵子抽噎着从衣袖里摸出个竹筒来,手还发颤,见茶翁阖眼,她微微一抖,只是这么轻的动作,竹筒盖子就翻了,筒里的药也随之洒了一地。茵子倏忽脸色大变,双手来聚这些草叶,更是以身相护,生怕被风吹散“要保管好的,要保管好的”一时悲恸,竟无法喘气,登时昏死在地
夤夜,林阡将茶翁尸体带回箭杆峪,吟儿得知来龙去脉后,亦当时就难掩悲恸。那丫头原就性情直接,何况近来跟茶翁一直斗嘴不肯相让,甫一听说他竟是为了寒毒殉身,几乎没有站稳摇摇欲倒,一则震惊,二则伤怀,三则最是痛惜茵子。那时茵子将醒未醒,在一干陌生人之间站着,近乎呆滞看着他们吟儿知道她才是最该流泪的、不想触痛了她,是以强忍泪水将她先带回屋里照顾,直到她不支睡熟了,才和林阡一同去安葬茶翁,那时吟儿却哭得不成人样。
月光透过丛林射向众人面前的这座新坟,然而粗糙的石碑上竟无法刻出茶翁的真实姓名,林阡说,“便刻茶翁,那就是他的名。”众人不解其故。唯独吟儿知道,这茶翁二字,最是贴切,生也爱它,死是为它。终此一生,必不悔矣。
如今再想胡蟏、茶翁、掌门师弟以及当世诸如邵鸿渊等人,无不令阡吟皆感慨,天才遭忌凋零,人才看破归隐,歪才各种捷径,庸才瓦釜雷鸣,奈何世道如此。
“我原想过那些一条路走到底的都是英雄,都值得尊敬。其实,曾放弃过,却敢重拾的人,一样还是英雄,一样也值得尊敬。”吟儿说。
林阡身负茶翁的火毒,亦在心内起誓,一定会将泰安金兵剿除、寒烟灭尽,还举世以清宁。但为此故,绝不懈怠。虽然此战棘手,但这和救吟儿性命一样,越是艰险,越需根治,如此,才不枉茶翁与他之交
无论如何,这一战都不能失,每一个可能的意外,就算算不到那么精准,也要包含在内的解决既然明知道,那邵鸿渊不可低估,那么林阡,就要设那种,即便有意外也不能干扰的大局
泰山之行,箭在弦上。“吟儿,照顾好自己,和茵子。”战机将至,他与吟儿寨口道别,茶翁虽然不曾托孤,但林阡吟儿皆知,如茵子这般天资聪颖和身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