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流获悉银月的真实身份之前就死了,失去了十年的那个人一朝重现,竟是又一个惨烈决绝的噩耗楚风流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接受这个噩耗,所以毫无知觉地在渭河的北岸走了一天一夜,想不起来,想不起来风雪小时候的模样想不起来那个冷血无情的完颜永琏想不起来那个曾经的精神支柱大王爷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阿雪”撕心裂肺的这一声,祭奠着渭河中她最疼爱的妹妹,楚风雪的魂灵
而楚风雪,此刻其实就站在楚风流身后不远,看着她叱咤风云了半生的姐姐,形容憔悴地跪伏于岸边。自始至终,楚风雪都跟随着她,却沉默不曾上前。
细作的要诀,是无声无息,没有存在感。
对,细作,不再是银月,而是落远空的接替者。林阡的人。
残酷的事实,荒谬的人生。她的转变,只因为父亲的遗志,和宋人的血统。
不恨王爷,需要恨么楚风雪的世界里,其实本没有恨这个字啊。从懂事的那一天起,她已经知道自己只是个棋子,棋子没有恨,只有绝望。
王爷曾经那么溺爱她,却还是毫不手软地,在她最好的年纪,将她推向了苦海。她心甘情愿,为敌国卖命了十年,十年后,当察觉到身世的颠覆,她想自己选择一次立场和信仰,不再被动地做棋子。
嘉泰二年三月的末尾,楚风雪终于下定决心,“不站在王爷身旁,而是选择主公这一边。”
冷酷而清晰的银月、楚风雪,在她骨子里埋藏了二十年的决然,对她的亲人和爱人竟没有一丝的转圜,而是将她义无反顾地推向了林阡。
林阡敢用她,她就敢背叛完颜永琏。
暮春。
八百里秦川,陈仓古道。战后群雄分道扬镳。
厉风行和金陵选择继续留在大散岭,驻守此地已经好几个年头了,他夫妇包括战儿都对边关有了无比深厚的感情;萧溪睿、田守忠、冯光亮等人,仍然分散于凤翔府发展据点,对抗完颜君附及其天兴军;向清风、海逐浪则与郭子建、杨致信以及沈家寨的单行一起,奉命前往临洮府,协助那里的越野山寨余党,反击完颜君随及其陇西军。
经此一役,黑道会与抗金联盟冰释前嫌,终于在划江而治的一年后合二为一,郑奕和陈旭看见众兄弟重新握手言和,思及郭昶、颜猛皆已故去,一度感慨万千,孙思雨亦是潸然又喜极而泣。
洪瀚抒、孙寄啸与宇文白三人,则在此役后离宋北上,说是要重回西夏、归去祁连。吟儿的死,应是洪瀚抒放弃拼斗的直接原因。然则他终究在河桥大战中,又做了一回林阡的左膀右臂。
载体既消失,死不认输的慕二也随即没有了踪影,为防慕二在暗处滋事,林美材对阡说暂不去短刀谷了,她要在西南各地周游、阻止慕二生变的一切可能。只是这理由再怎样冠冕,也无法掩盖她为何不去短刀谷的实意。
洛轻衣将洛知焉的剑带回岷山,她这一去,便在那里住了一年之久,与岷山的各大高手切磋武艺、探讨剑派的发扬光大。洛家在短刀谷的事业,也全部交由林阡兼管。洛轻衣不回短刀谷,实则与林美材同因。
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因为谁都不想、也万万不敢想在吟儿死后侵占她的位置,并肩作战还可能,代入生活就万万不可以
蓝玉泓在战后不久,便心灰意冷要离开盟军,执意去开封侍奉她年迈的父母,樊井再三挽留,玉泽再三劝阻,都无济于事。玉泓反而问玉泽,何以还滞留此地,难道姐姐不曾见林阡决绝、而杨宋贤也是薄情寡义
玉泽听罢眼圈一红,她何尝不想听从盟主先前的劝解,放下矜持去问杨宋贤这份情到底要何去何从,奈何天意弄人,竟教有一天宋贤先来见她。宋贤来见她的时候似是鼓足了勇气,脸上却带着释然和坦然。他说,他不能卸下对兰山的责任,会尝试着去与兰山真正地进展。除了成全和祝福,玉泽又能说什么。只是,此后的玉泽,真正要做一个多余的人了送别之际,玉泓再问了玉泽一次,姐姐可想通了,随我一起走吧。玉泽终于摇了摇头,短刀谷是我一生的理想,无关那个记忆中的林胜南,或杨宋贤。
而杨宋贤和贺兰山,抛开了玉泽所带来的阴霾,终于可以坦诚相对,却也间或不解唐羽的失踪。唐羽就是银月的事实,随着时间的沉淀再没有几个人知晓,也不会有多少人提及,因为银月已经死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有河源与辽海,如今全属指麾中
除却川东黑道会和解以外,黔西亦完全风平浪静,魔门有诸葛其谁与何慧如,沈家寨有卢潇与肖泉,视线再往南去,大理各大据点,历来都被傅云邱治理得井然有序。西南诸军,再无乱迹。
到嘉泰二年为止,包括短刀谷在内的兴州全境都烟消尘散,原兴州军以及吴曦带来的人马,强劲锋锐尽已臣服林阡麾下。这一年川军声势迅猛增长,西部坤维终于迎来几十年一遇的太平盛世。
故此,宋恒、百里笙、天骄徐辕、司马黛蓝亦重返江西、两淮、两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