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川东这片幽静的小村落,没有了战局,不引人注目,但战乱的痕迹却屡销不去,范遇在河畔取水时,心还在扑通跳个不停,他知道,那是种持续辉煌后无法沉淀的心悸。心悸,悸这来之不易的一切,会突然间不翼而飞
范遇终究和海逐浪、祝孟尝这一类的骁将不同,他一向拥有敏锐的洞察和清晰的头脑,对于今天天骄和林阡双方的反常,他完全能够洞察且体会,虽不可能想到吟儿的身世那么准确,却也能隐约觉察到,将有一起风波因为吟儿而在天骄和林阡之间生起
矛盾似乎在不断地转变中越来越深了。范遇叹了口气,起身刚要走,忽地发现丛林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藏在黑暗之中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但从范遇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出来是谁大嘴张他一动不动躲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这位大嘴张平日里为了挖掘他说书的题材到处乱窜搜集八卦,也经常有这种鬼祟诡异的行为举动,但是,范遇从来没有发现,大嘴张竟然能行动如此之快,只一个瞬间,已然不在原地悄无声息,不露痕迹
范遇近前去看,找了许久都没有影子,看来是真的离开了,还没来得及考虑,乍见路的那端由远及近两个身影,静静行路未曾张扬,不是盟王盟主又是何人他二位应该是从河畔观景谈心回来,盟主一路都靠在盟王身边小鸟依人,尽管只是走路而已不说话,盟主面颊上都挂着幸福和开心的笑,而盟王的神情里,亦尽显风轻云淡,仿佛,本没有什么不快的事情发生过,将发生
范遇想,盟主真是个奇人,好像会把开心带到她存在的任何一个角落,盟王眉间从来都绵长的忧郁,遇见她便惨败地逃光了。连范遇看到这幕情景,不知不觉也把适才心悸抛到了九霄云外,在路旁恭候他俩。
“咦,范遇这个智多星,怎么也跑到这来了”吟儿眸子一亮,先看见了他向他挥手。
范遇正想答话,突然全身一震,足足停隔了半晌,蓦然想通了“将军盟主怕是怕是有人在跟踪你们”是啊,大嘴张为何平白无故地出现在第二刻阡和吟儿就出现的地方、等他们一来就迅速消失范遇一边点头,一边更加透彻“他们的跟踪,不是就近窥听,而是远距离的监视,所以所以很难发现可是,训练有素”
吟儿听得震惊,阡却一笑,既淡然,也倦怠,明显早就已经知道“那便让他们监视去吧。反正也没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
吟儿一愣“可是刚刚”
阡叹了口气“日夜防着家贼,着实没有意义。”
范遇也是一怔“将军,原来知道自己正被人盯着”
“名义上保护我安全的这些,十个有九个都在盯着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不都是短刀谷精挑细选的么”阡苦笑。
“将军不曾想过,整治这群身边的人吗”范遇问,“其实上次在黔西作战,苏慕离趁人之危要来对将军你不利,那时我就觉得大嘴张这些人武功平平,无所事事本以为大嘴张就一张嘴口无遮拦的,现在才发现他们不是无所事事的。”不禁也叹了口气,“唉,我也明白将军为何不整治,若是真的整治了,就是真的要和短刀谷撕破脸了这根线,还是紧绷着,不要断的好。”
“这次的主动权,不在我的手上。范遇你是明白的。”阡轻声说。
范遇点头,再明白不过,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实从始至今,阡都没有去把主动权握到手里,或者说,阡不希望他自己掌握。
那夜,除了范遇,其实还有莫非来找过阡,所说的,所虑的,基本一致。他的眼神术判断向来精准,显然不可能把大嘴张忽略在外。
“这些人就任凭他们活动在林兄与盟主周围么那对你们的生活,该造成多大的困扰不像保护,倒像禁锢了。”莫非愠怒的口气。
“莫非,这一段,就暂且让我和吟儿居于劣势吧。”阡微笑平息他心中怨气,话中却好像略带深意。
“好,林兄。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莫非必当竭力为林兄分忧。”莫非临走时,焦虑少了很多。
吟儿也总算明白了党派之争远比想象中凶险,不禁噙泪说“大嘴张我早就说过要把他调遣开可是一直没有动他,我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虽然麻烦了点可是不会奸险,现在才发现,他一直用他的麻烦在掩盖着他的奸险太不可思议了”
“越看上去不像的人,其实越是啊。只不过大嘴张的那张面具,不叫伪善,而是肤浅罢了。大嘴张就是打着搜集故事的幌子,在搜集着情报”阡苦笑,“吟儿,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嗯,我明白,我明白为什么胜南不要占主动权,因为胜南不想与他们冲突可是胜南为什么甘心占劣势呢如果现在把身边这些人适当地清理一番,可以对无良马贼和天骄他们起到一定的威胁作用,也是对延期之举有利的。为什么不用呢为什么要占劣势”吟儿不解地追问。
阡回答不了,他不能回答。
他必须占劣势啊现在他只求自己占的这份劣势,能给天骄一个优越感或者说是平衡感,使之一时还不会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