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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土成山,风雨兴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得知她公主娘的死另有蹊跷,夜十一的心便裂开一条小缝,将她往日与永安帝的舅甥亲情一点儿一点儿往缝里泄,后试探出永安帝并非丝毫不知她母亲之死的内中真正缘由,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再是秋太后,她的太后外祖母。
中秋之夜进一步的试探,太后外祖母盯着她极肖似她母亲的一双眼眸时,秋太后外祖母那自出本能瞬间反应的异样,让她的心余下的小半尽数凉透。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母亲的死,不仅并非如她前世所认为的病薨,更牵扯了她生命中一直敬之亲之的皇帝舅舅和太后外祖母。
不管到最后的真相何如,不管谢皇后是否为主谋或帮凶,不管皇帝舅舅与太后外祖母于其中扮演何等角色,为主或为辅,她都无法接受,她母亲死于人为,她也无法想象,倘谢皇后仅仅为辅,倘主谋是她最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她该如何面对。
今儿午膳这一顿,永安帝特意嘱咐了一切从简,然再从简,龙驾亲临千花山庄,整座山庄再简,也被宫中侍卫与锦衣卫重重围了三层,由黄芪肖亲自带队,寸步不离跟在永安帝左右护驾。
山庄里有温池,温池旁有座暖阁,清幽雅致,极适合静养,葭宁长公主生前最喜于暖阁里安静地呆着,或看书小憩,或画画写字,或弹琴听曲。
暖阁左侧靠墙陈满书架,书架高至屋顶,足有两人高,书架旁有座双脚木梯,用过午膳后,夜十一爬上木梯找她想看的书,永安帝坐在书案后执笔挥毫。
舅甥俩在饭桌上,半声不吭,只默默地各自用膳,饭后转至暖阁,依旧是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暖阁四周明哨暗哨皆布了锦衣卫,黄芪肖亲自守在暖阁外的院子里,阿苍也安静地候着,余者,永安帝令不准靠近。
暖阁内外,一片寂静。
永安帝画了一幅山水画,泼墨为山,描墨为水,重峦叠嶂,水天一色,其中山之雄伟水之柔和尽显,他极擅长刻雾裁风,一丘一壑,熟似山林隐士。
夜十一拿着一本闲书下来,并未错过永安帝边画边分神瞧她这边,怕她脚下一个错步,自木梯上摔下来,便是这般毫无作伪的关心,让她即便已试探出,并确定母亲之死,与她皇帝舅舅脱不出干系,仍想亲耳听到皇帝舅舅的亲口承认。
她怕,她在意,她有多小心翼翼,她就有多在乎这份亲情。
“大姐儿,过来。”永安帝见夜十一下木梯后直接在窗前桌几旁坐下,一脸认真地看起书来,他只好开口唤道。
夜十一抬头,侧脸看去,对上永安帝光洁的额头,她顺着永安帝目落之处,看到案上的山水画,放下书,起身走近“皇帝舅舅。”
永安帝示意夜十一至案后,他让出位置“你来题首诗,不必新作,题首应景的,便可。”
“真要十一题”夜十一未动。
“题。”永安帝居高临下,直视夜十一。
夜十一樱唇轻启,想说什么,末了什么也没说,永安帝退至案侧,她走到案后,端正坐下,拿起笔开始添上一首诗。
日昳,永安帝摆驾回宫,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官道上,卷起一路尘沙。
另一头,南柳奉命回城给马文池送信儿,夜十一把自已关在暖阁里,连阿苍都没法入内侍候,北室猫在暖阁檐角守着,两人默契地当俩尽职的透明的哑巴。
永安帝一回宫,前脚刚进御书房,后脚文总管便出来急宣黄芪肖花雨田进宫,再出宫,两人灰头土脸地各回各衙。
日暮前,厂卫俩衙人马再次倾巢而出。
上回,乃因着夜十一被传清白有污一事儿。
此次,乃因着夜十一被传借病离京之事。
上回黄芪肖花雨田于城门聚首,尚未有惺惺相惜之感,此次于锦衣卫衙门会师,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此感尤为浓厚。
公事房里,黄芪肖花雨田围桌而坐,一壶清茶,三碟点心,晚膳皆未用过,奈何两人皆装了一肚子皇差,未感腹空难耐。
“此番清算”静坐了会儿,黄芪肖先开口,岂料刚起了个头,他便觉得有些说不下去。
花雨田明白黄芪肖此刻心情,犹如家中上有悍长,下有顽童,中间又有一大群不怕事儿大的搅屎棍,这心操得没完没了,收尾收得一脸灰之余,他与黄对头还得挨批。
一想到刚进御书房,迎面砸向他们的一堆密报,那是暗卫的密报,还是负责宫外一切密报的暗卫首领陈三亲笔所书,他的头便止不住一阵一阵地发疼。
“据我所知,陈四的人近时离过京,速离速回。”花雨田点到为止。
黄芪肖道“能给我们的,皇上给了,能让我们知道的,皇上让我们知道了,余者没砸过来的,那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东厂能探到的,花雨田能瞧出的端倪,锦衣卫同样能探到,他黄芪肖同样能瞧得出来,然圣上没让那份暗卫密报一同向他们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