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移步至隔壁客房的莫息夜十一面对面坐着,隔着圆桌,默默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房里响起莫息低沉沙哑的声音“倘”
却只一字,他再说不下去。
今儿赴会,半路遇到无依少妇临盆,纯属巧合意外,倘可以选,夜十一还会选择遇上,却不会再枯坐静候,等到少妇母子平安。
她会把少妇闺女交给阿苍照顾,安排好一切便回府,那便不会听到婴儿呱呱坠地时那一声声微弱又充满生机的啼哭。
听到啼哭声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噩梦中她产下麟儿的那一刻,浑身无力气息犹存间,儿子啼哭得厉害,似是晓得母亲在生下他后即将离去。
“倘什么”夜十一努力将快溢出眼眶的晶莹逼回去,“莫大少爷放弃赴宴,特意前来客栈,难不成是想白来一趟”
莫息双眼泛红,心中悲切不亚于夜十一,却强作欢笑道“我是想说,倘有朝一日,咱的儿子出生了”
话儿未完,夜十一似是被碰到机关的弹簧,瞬间如箭般站起,她双眸通红“我说过你我此生无缘,不会有”
在此刻,梦中的啼哭一声声似被无限扩大,微弱的哭声忽而变得响亮,四面八方环绕在她耳边,不想重蹈覆辙,又无法舍弃那啼哭声的茅盾,如一根根刺痛苦而清晰地钻入她耳膜
莫息知夜十一未道完的话儿是什么,她是想告诉他,他与她今世结不了连理,断不会有儿子。
然她却说到半道止住了,只眼眶干红得越发厉害。
她不舍
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却无法亲口说出两人不会有儿子的言语
在这一刻,这样的认知,令他心中暗生欢喜。
“只是假设,假设以后我们成亲了,我们有了儿子”莫息缓缓站起,深知但凡夜十一有不舍关于他的半点儿,他就有机会“你会为儿子取什么名儿”
取什么名儿
夜十一听着,想着,朱唇紧抿,交握的十指越握越紧,往肉里掐的指甲略略泛白,四年前的噩梦似在这一刻与现实交替。
她唇色泛白,明艳的小脸越绷越紧。
忽地,她提步往外走。
“莫念一。”
夜十一走至客房门,尚未开门,便听到身后莫息轻声道出的三个字。
她站定紧闭的门扉前,身形僵硬,继又听到他柔声问她“这是我为咱儿子取的大名儿,你可同意”
杨芸钗冯三参加完话茶会,刚从安山候府回到各自府邸,当晚便收到夜十一病了的消息。
隔日杨芸钗到殷福跟前为夜十一请了假,下晌自个请了假,直往静国公府看望夜十一,到时夜大爷、冯三、安有鱼俱在。
过了一晌,来看望问候的人已过了几拨,到下晌日暮,马文池随着夜二爷下衙便往静国公府。
静国公夜太太经邱氏问了夜十一病情,又得安有鱼亲自回禀,知长孙女儿乃风寒入体而引发的高热,经昨晚安有鱼及时诊治,又经今儿整日卧床歇息,病情已然好了八分,余下两分静养几日便可,二人方齐安下心。
马文池看望夜十一出来,与安有鱼边走边说着往后对夜十一身体的如何调理,未出清宁院,便迎面遇到邱氏。
邱氏见到安有鱼,道“正好,大门外有位毛小旗说是来寻安太医的,也不知安太医可识得”
“识得,不知她现下何处”安有鱼知殷掠空寻到静国公府来,必然是为她徒侄的病情而来。
“在门房候着。”恰邱氏要来清宁院,便让往后院递话儿的婆子回去,她亲自将话儿带给安有鱼。
马文池要出府,便与安有鱼一同到了门房,见到殷掠空。
门房不便说话,三人出了门房,坐上马文池后来买得的大车。
守望将殷掠空骑来的马儿系在大车后面,再是挥鞭起行,照着马文池的意思慢慢往回马舍赶着,走得不快。
车厢坐定,大车起行,殷掠空再等不得,立刻问安有鱼“安太医,十一”
“没事儿。”安有鱼将夜十一的病情大概说了说,说完看到殷掠空衣领处不小心掉出来的木坠,她瞧着眼熟“你脖子所戴之物,可否取出让我看看”
马文池本未关注殷掠空,闻言瞧去,亦觉得殷掠空露出来的那块只半寸长一指厚的条状木坠十分眼熟“紫檀木”
殷掠空经安有鱼一说,也才发现颈脖上戴着的木坠掉了出来,想着该是方将骑马儿来时急得很,不小心掉出衣领,她却未发觉。
“马郎中好眼力,正是紫檀木。”殷掠空边回马文池,边取下木坠递给安有鱼。
安有鱼一接过,只看一眼,她便知她没看错
马文池随后自安有鱼手中接过木坠,他亦认出木坠,特别是木坠底端微刻的字,他更是熟悉得很“叶”
殷掠空见安有鱼马文池二人神色有异“你们认得此木坠”
安有鱼随后自颈脖上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木坠来“我也有,师弟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