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已死的杨通在前,与被杨通累及丢官闲赋在家的杨麾在后,杨总督身为二人长兄,自不同于连总督,断不能留。”马文池并不理会夜十一的瞪大眼珠子,只心里默默地想着终也有他徒弟瞪眼的时候,不然总是他这个师父瞪眼干着急,着实无甚面子。
杨家三爷杨通原是京营总督董大将军的左臂将军,董大将军又是武官之首,于武官行列当中,他与右膀白将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风光,就因着想取而代之董大将军的野心,被她算计致死。
杨家二爷杨麾原是与长兄杨拣一般外任为官,因受杨通所累,被她皇帝舅舅寻了个大错发落,撤去官职回京成为庶民,自此于京城杨府中游手好闲,抑抑不得志。
杨拣乃两广总督,更是杨麾杨通二人兄长,她师父说得对,杨拣确实与连总督不同,她与连总督不止无仇,反是有恩,与杨拣则是结下致其兄弟一死一失志,此为大仇,她与杨拣绝无讲和可能,有的仅是非你死便我亡的生死较量。
“是不能留。”夜十一先表示赞同,再问“师父,你说你动了手”
马文池点头,夜十一殷殷等着,他却是笑而不语,末了夜十一再问一遍,他只道“想来不必等太久,只数日,你等着看便是。”
谢幼香得归京城,面上旧痕再浅淡,也掩盖不了花容月貌被毁的事实,自车马重入京城地界,她既有重看到希望的高兴,又有对夜十一恨得牙痒痒的烦躁。
回京多日,谢马蜂直接变谢小猫,她如今已不必再上宫学,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猫在静香院里闷闷不乐。
谢元阳本想在今宁公主普济寺遇袭中浑水摸鱼捞点油水,未想夜十一不按牌理出牌,宁愿留个隐患给他抓着,也不顺势将箭头指向容兰郡主,从而招惹上鲁靖王。
他想了又想,夜十一便罢了,怎么连花雨田也未寻上容兰郡主的麻烦
山东于目前虽与他谢家未有制肘之处,然只要有人寻上京城鲁靖王府,山东鲁靖王府不可能不动,于今宁公主普济寺遇袭之事中,动必牵扯夜家,届时必是另一摊浑水,他再淌一回,即刻无法尽然如愿,亦能让夜家喝一壶,让夜十一那小老虎尝尝落败的苦果
自他父亲被撤去浙江巡抚之职,连降三级成浙江布政政使司左参议,他于国子监明面上无甚改变,实则只有他自已深刻体会到政局动荡祸及亲属的现实无奈。
自下学,古关紧跟着谢元阳自国子监回英南候府,再此刻进匀阳院,又跟着谢元阳于院口里外转了两转,转到第三回之际,他忍不住问道“大少爷,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谢元阳怪异地瞧着古关“哪儿”
古关指向谢幼香院落“静香院。”
谢元阳一怔,再是笑开“你倒真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这不是因着自八小姐回京归府,大少爷连夜里躺下都睡不安稳么,能让大少爷这般者,阖府也就八小姐了。”古关说得甚笃定,身为大少爷贴身心腹小厮,就算无十成了解,亦有七八成。
谢元阳叹气“希望小姑姑南下年余,此番回来能多少长进些。”
古关想着谢幼香容颜尽毁,那脾气是越发古怪暴躁,静香院里侍候的下人就没一个不提心吊胆的,他默默地跟着叹口气儿。
摊上这么位小姑姑,大爷又被降职,大少爷于国子监都不如从前恣意风光,旁人未尽知,他却晓得,这一切皆为夜家大小姐所害
谢元阳听古关跟着叹完,还一脸恨恨的模样,不觉问了问,听古关说出此时心中所想,他心下回缓,冷静道“谢夜两家立场不同,她所作所为于她立场,如同我所作所为于我立场,倒也不能尽怪夜十一。”
古关再不敢多言,神情也回了正常,只再问“大少爷去不去静香院”
谢元阳道“走吧。”
主仆一进静香院,谢幼香便得到通禀,她蔫蔫地倚在东厢南榻上,红桔在屋里侍候,绿柑在屋外廊下守着,待听到绿柑喊大少爷的声音,她方慢慢坐正身子,努力撑出一副身为长辈该有的姿态来。
虽然,不太成功。
谢元阳进屋喊了小姑姑后,上右榻坐下,瞧着无甚精神的谢幼香道“我听闻秋二小姐给小姑姑下了贴子,邀小姑姑过府参加话茶会,此不失为小姑姑回京后重新进入京城贵女圈子之机,小姑姑怎么没去”
于她阳侄儿的本事,从前谢幼香或不怎么清楚,然自她被夜十一毁了容、她长兄因夜十一而无调回京之可能,她悔之先时未曾将她阳侄儿劝诫她莫招惹夜十一的话听进耳,可惜却是晚矣。
这会儿再听她阳侄儿说的这话儿,谢幼香下意识地重视起来“你觉得我该去”
谢元阳一听便知谢幼香原有拒绝之意,故特加重语气道“该去”
谢幼香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茶香满口,她颇为惆怅道“天儿渐热,我不大愿去。”
“小姑姑就不想明年订门好亲”谢元阳心下了然谢幼香因容貌被毁之故不愿出门,反问一句后立刻接下诱劝“其实小姑姑的脸早已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