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说与不说,又有何差别”夜十一慢慢站起,走到夜二爷身侧,她正面对着夜二爷站着,仰起脸,目光直直望进夜二爷的双眼“二叔,你告诉我,倘我与夜氏一族,二叔必须选择一个,二叔会选哪一个”
夜二爷被问住了“这根”
“根本不会发生么”夜十一凄笑着接下话儿,“不,不是不会发生,而是没有人去想过它的发生。”
个人与家族选一个,其实这个选择题在京城众豪门当中,根本算不上题。
它是个命题,最后的结果都会有人死,区别只在于死的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
“会选夜氏一族吧。”
“大姐儿”
“二叔不必安慰我什么,这些我懂,就算最后被选择是抛弃的一方,我也无怨。可二叔,既然是这样,那么结局会如何,前因又是怎样,过程谁能看得清,还重要么”
夜二爷终于明白夜十一自他长嫂薨逝后,他大侄女那一夜之间的长大,是从何而来
三日后绕了一圈,杨右侍郎、杨少卿、张公公,再回到静国公府。
静国公一下衙,便召夜二爷问夜十一病况如何。
夜二爷本被急召进瀚斋,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儿,闻言道“父亲,大姐儿就在清宁院里,好好将养着,面色已好许多,再过些时日,应当就可以到内学堂上学。”
静国公点点头,端起茶碗抿了抿,放下起身走了几步,退回座椅,站定了一会儿,方慢慢落回座。
夜二爷看得眼花缭乱,也察觉到可能是发什么事儿“父亲你这是”
“为父今儿出内阁,走了没几步,便遇到尚膳监的张公公”静国公起了个头,没说下去,只盯着次子看“你猜张公公说了什么。”
夜二爷愣“这儿如何能知”
“张公公说,天意”只二字,足让静国公这一路回府,坐在车厢里心神不宁。
“天意”夜二爷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两个字”
静国公长长吁出一口气儿“你可知道,今岁浙江贡茶出了问题。”
浙江二字太过敏感,夜二爷立想到谢世子“谢家”
“没错,谢家”静国公抚须,一脸想笑,又无法肆意而笑的模样“有浙江暗报,贡茶官员逼死百名茶农,谢世子包庇舞私”
“暗报”夜二爷想着自家探子是一直有在浙江探谢世子身边的一切,可他并未收到暗报“不知父亲所说的暗报,从何而来”
静国公指着次子,指头颤了又颤“杨右侍郎杨右侍郎”
“什么”
“杨右侍郎得到的浙江暗报,再同杨少卿说,杨少卿与张公公又有私交,张公公最是忠心,得杨少卿性命担保,他立刻禀了皇上”
杨右侍郎、杨少卿、张公公、皇上
这一连串的关联,一个接一个地串过去,夜二爷蓦地想到已入杨家的杨芸钗
“钗”夜二爷突地住口,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静国公“父亲”
“你也想到了”静国公目光凛凛,因恼怒的身心止不住颤抖,却忽地想到什么,尽化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静国公累极倦极的目光刺痛了夜二爷,长长绵绵似是无尽的叹息也让夜二爷更加确定,他的父亲、静国公、这夜家的家主,瞒了一件事儿,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走出松椿院,一步一步迈出,步步沉。
从来没觉得生在权贵之家有什么不好,但倘这个权贵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宁可不要。
所有人都说他与长兄不同,长兄和善无争,他利欲熏心,无人知晓,其实本质上,他与长兄无不同
来到清宁院院门前,夜二爷犹豫了片刻,终是踏入。
在清风堂等夜十一的那会儿,夜二爷连灌了两碗茶,看着桌几摆着的瓷碟,瓷碟里放着的几块桂栗糕。
前几日杨芸钗过府,便是他大侄儿以邀杨芸钗过府吃糕品茶聚聚为由。
夜十一跨进清风堂,见她二叔的小厮圆子候在门外,她也让阿苍在外候着没进屋,自个提步走向座椅,福身喊声后,在夜二爷对座坐了下来。
“二叔怎么也不尝尝”她看着桂栗糕道。
夜二爷眼落在夜十一脸上,这张明艳的小脸越长,越发像他长嫂,这颗小脑袋也似乎越长,较之葭宁长公主,越发青出于蓝“大姐儿,浙江茶贡一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晓”
来前,夜十一料过许多情况,也想过她二叔是来问她浙江茶贡之事,但她没想到她二叔问她,居然会选择这样直接的方式。
这样的方式,让她感到舒服、亲切,让她觉得眼前的夜二爷仍是幼时那个疼她的二叔,而非静国公府的夜二爷。
“二叔想说什么”她问。
“不是二叔想说什么,而是你”说到末了,夜二爷难掩激动“大姐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夜十一眨了眨眼,长而卷的睫毛扇了又扇,如樱桃的唇轻启,又合上,她想着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