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云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他从怀里掏出那角碎银,咬了好几次,才确认石崖前的一切是真的。
自从馆主大人离开后,庄子里再也没人能教他识字。傅大哥去省城前给他的草药书,他硬是还有一本半读不全
啊,我终于又能识字了他亢奋的攥紧掌心的碎银。
他知道,黑袍人来历不明,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必定有其不可对人言的隐情。但是,他真的太想学识字了,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更何况,黑袍人自己也言明,暗中盯了他一多个月,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又用洪伯、甜甜,还有他们的存粮,威胁他。他能不同意吗
只是跑腿帮忙买草药而已又不是叫我去杀人放火沈云自己安慰自己反正,他若是叫我去做坏事,或者违背对馆主大人的誓言,通通不答应就是
回到庄子里,甜妞老远就跑出来迎接他。看到竹背篓上搭着的肥麂子,小丫头馋得直流口水“云哥哥,真厉害”
洪伯跟了出来,帮他卸下竹背篓,皱了皱眉头,关切的问道“衣裳怎么都是润湿的掉水里了”
沈云摇头“晌午的时候,山里头下了一场大雨。”
“我们这里没下雨,太阳好好的。”洪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沈云笑道“山里的天气,就这样。”
“云哥儿,存下来的肉干已经够我们三个过冬吃了。你不要太跑远。要是碰到大野物,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洪伯担心极了,忍不住又开始唠叨。
这一唠叨,不是一句两句能结束的。
旁边,甜妞悄悄的拉了拉沈云的衣角,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沈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洪伯收拾好肥麂子,唠叨也终于结束。
“洪伯,明天,我想去县城一趟。”沈云抓住空档,说道。
“去县城”洪伯很是意外,“做什么”
沈云撒了个谎“我的小刀磕了个口子,想去县城的铁铺里补一补。”
这就是市集没开的坏处。买个针头线脑的,都要去县城。补刀之类的,更不用说了。再说,打猎怎能没有一把好刀护身呢。洪伯没多想,点头应下“明天,我陪你去。”
沈云哪能让他陪着去当即摆手“洪伯,你要带甜甜呢。去县城,来回要走四五十里。家里没有大牲口,背着她,哪里走得动再说,我又不是头一回去县城,认得路呢。”
洪伯知道他跟拴子去过县城好几回,给姑爷家送庄子里出的时兴菜蔬。一想到至今音讯全无的两个儿子,还有儿媳,他的嘴里顿时阵阵泛苦。
罢了,云哥儿能独自把甜妞带回来,还能去不了县城
况且,他和甜甜都是贱民身份,要想进城门,每人得交五个大钱的税。而云哥儿则不用。
于是,他没有再坚持“路上小心些。明天早去早回。我们等你回来吃晚饭。”
“洪伯,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沈云又问道。
还真有。洪伯按下心中的苦楚,说道“冬天要来了,你和甜甜都要换冬衣。布料子,家里还有一些,不用买。明天,你称五斤棉花,还有一些针线回来。我好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冬衣。”
“好咧。”沈云知道他会做针线。因为自己和甜甜俩身上穿着的夹衣,就是他入秋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洪伯进里屋,很快又出来,递给他一小串大钱。
“不用。我有银钱。”沈云不肯接。买棉花是给他做冬衣,他怎么还好意思要洪伯出钱呢
洪伯板起脸“少啰嗦。不然,不给你做,冬天冻死你。”
沈云无奈,只得接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洪伯便起来生火做饭。除了早饭,他还给沈云烙了三张玉米面肉饼做路上吃的干粮。
“换身干净的衣裳进了县城,记得要把脸洗一洗。铺子里的伙计都长着一双利眼少说多看,莫惹闲事早些回来,我和甜甜等你吃晚饭。”帮沈云收拾妥当,他亲自将人送至官道口。
沈云背着竹背篓,向他挥手“洪伯,早些回去罢。甜甜要是醒了,看不到你,又要哭闹。”怕甜甜也要跟着,去县城的事,他都是背着小丫头跟洪伯说的。
洪伯嘴上应着,两只脚却没有动窝,一直袖着双手站在清冷的晨风中目送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沈云特意赶了个早,天蒙蒙亮,便出了家门。走了半个多时辰,太阳才出来,晨雾慢慢散去。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哥,去县城啊坐车不”一辆载着四个人的牛车从后面追上来。赶车的大哥冲他咧嘴笑道,“不贵,送到东城门,只要五个大钱。”
“不了。”沈云摆手。五个大钱,也是钱哩。才二十几里的路,他背着空竹篓,不吃力。倒是回来的时候,要背十几斤重的东西,可以考虑搭个车。
赶车大哥也不勉强,驾车自他身边扬长而去。
上午,沈云到达东城门。向守门的仙符兵出示了良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