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神。
美其名曰,就是坠落的神明,祂们失去了神格,却因为本身种族漫长的寿命特性,而不得不痛苦地继续活着,通常来说,祂们大多都是罪大恶极的神明,背离了自己的族群,被这世间万物所唾弃。
荣简从来没有想过,阿瑟修竟然是这样的族群。
她在那日被带离了阁楼,本以为只是虚惊一场,但是却在隔天发了一场高烧,御医连番地进入为她诊疗,荣简昏昏沉沉地过了快有一星期。
而等到她终于可以自如地下床行走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弥斯的深冬。
荣简虽是女皇陛下,但是以她年幼作为理由,目前主要执政的还是弥斯特设的官,他们在荣简生病期间,几乎平均每天都能发个两条及以上的慰问消息。
这频率太高,以至于荣简都开始思考对方是否要趁着自己生病造反,而他们造反之后自己该往哪里逃了。
她的本质还是一条咸鱼,被直接推上皇位的时候,心中的惶恐远远大于喜悦,要是官还真的要九转十八绕地把皇位夺走,那她倒是乐得轻松。
不过,在弥斯,家族构成在权利的金字塔尖端同样重要,官差就差在没投个好胎,柏家人除了已经坐上最高位置的荣简之外,均匀地分布在了各个管辖机构中。
由此,既然是他们把荣简推上的皇位,那显然在荣简没有更为出格的行为之前,他们不会允许外姓人把荣简拉下这个皇位来。
荣简又是遗憾又是庆幸地长叹了口气,这才穿过了宫殿漫长的走廊。
在阿瑟修那次失控之后,她依旧没有被限制行动,但她倒还真不敢就大咧咧地马上去看阿瑟修到底是怎么样了。
而今晚则是个例外
荣简深夜躺在床上,实在无法入睡,尝试着下床走两步的时候,几乎可以感觉到从地缝里都钻出来的寒气。
她若有所查地看向了窗外,月色冰凉。
极为突兀地,她突然开始想,在最北边的阁楼上,阿瑟修会感觉到寒冷吗
本就是失眠之夜,因为有了这个困惑与说不清的担心之后,荣简更为得睡不着了,她辗转反侧半晌,终于决定提着灯,走向她久未踏足过的小阁楼。
不过这次,荣简没有冒冒失失地直接闯入其中。
事实上,在上次的失控过后,阁楼似乎重新修缮了一番,本身只有一道简单的木门虚掩,而现下,木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全透明的玻璃屏障。
荣简只简单地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那看似光洁的屏障上布满权限以及防御咒语,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阿瑟修冲破这个囚笼。
但这倒也在另一个层面上方便了荣简,她站在屏障之后,就能清晰地看到那位银发的坠神。
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一跳。
月色皎洁,像是在祂的银发上跳舞,而同时,却也毫不留情地灼烧着祂的皮肤。
是的,正是灼烧。
荣简在文献上,读到过这些坠神们会受到大自然的唾弃,但是没想到
这大自然的唾弃还真的毫不留情。
眼见着现下的月光照在了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从那处开始出现火焰一般的灼烧,神明粘稠的深红色血液从伤口中流出,但是又很快不见了。
荣简这回可算知道为什么这小破阁楼早上不见太阳,灰尘遍布但却从不清扫了。
她紧紧皱起了眉,实在无法想象阿瑟修到底是个多么罪大恶极的神明,才会受到如此的惩罚。
可偏生,即使这样的惩罚让她看着都觉得心寒,那方的阿瑟修却一动不动。
明明祂往后退一步,就能寻求阴影的保护。
荣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烦躁地站在屏障之前,她很清楚,自己作为最高权限者,可以轻易地打开这道玻璃屏障。
但是,荣简不敢。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那方闭着眼睛,乖巧地忍受折磨的神明,依旧能想起对方血红的眸子紧紧盯住自己,就像是野兽盯住了猎物的模样。
半晌之后,荣简只能徒劳地用手敲了敲眼前的玻璃屏障。
但是下一秒,她就懊恼地摇了摇头。
她倒是忘记了,眼前的神明无法视听,自然也是听不见她的敲门声的。
然而,没等她琢磨出新的不开门就能引起神明注意的方法,那方的神明却毫无征兆地朝着她的方向抬起了头。
荣简措不及防,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眸子。
一如初见那般,神明的眸子是带着雾的蓝色,温柔而慈悲,像是可以包容世间万物,又像是可以拯救苍生
唯独救不了自己。
虽然明明知道对方不能视听,但是荣简却有一种祂在看自己的错觉。
但很快,祂重新低下了头。
荣简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安静地看着月光如火焰般在对方的身上灼烧,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
不明缘由,不知原因,她都感受到了来自阿瑟修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