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到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倒是另一边的童子规规矩矩地应了声,又行礼出门了。
童子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一板一眼得倒是让荣简觉得有些有趣起来,她看着小孩子慢吞吞地把门带上,才有些不赞同地开口和赵宋涣道
“你早上那会儿还在发烧呢,怎么现下就要洗澡了别又感冒了”
不等另一方的赵宋涣发话,她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不过一直不能洗澡是挺难受的,那你要快点洗,然后更快地擦干,记住了吗”
荣简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着伏空青和裕苍,前者是太子殿下,她多少带着点崇敬的态度,而后者则是她名义上的师尊,她同样也是恭敬有加,而唯独对于赵宋涣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心情这位年轻的皇帝,后来倒是几乎忍不住地对着对方絮絮叨叨了。
一时间,她都有些怕赵宋涣觉得自己啰嗦了,所以讲完之后,倒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赵宋涣的神情。
然而,对方的神色却是平静的,他的眉眼微微地弯着,明明嘴角还是下撇的,但却藏不住半点喜色。
荣简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又严肃了神色,轻轻咳嗽了两声,才并肩和赵宋涣坐在一起,等待着那边的热水烧开。
又过了几秒,小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才轻声开口道
“之前那个坐在轿子中的女人你认识吧”
虽说她已经从赵宋涣的反应中猜出了那人的身份,但她却还是必须询问这个问题。
如若她想要帮着赵宋涣这位命薄的贵人逆天改命,那么那位邓太后,就是必须跨越过去的第一座高山。
果然,如荣简所料,只是提到那个人,赵宋涣的身体便僵直了起来,好在,他没有像当时那般直接无法沟通,只是脸色惨白地看向了荣简。
青年张了张嘴,第一次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第二次,他像是费了很多力气,才答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
荣简一动不动,几乎觉得自己像是在接近一只快要应激的蜗牛,她的任何动向似乎都会让对方把触角缩回壳里,再也不展现给众人看他柔软透明的触角。
而她没有任何改变的动作,在一定程度上倒是安慰到了这方的赵宋涣,他的身体僵直,声音却清晰而冷静
“她是我的母后,当朝太后娘娘。”
没有等荣简继续开口,他继续道
“殷大夫在她手上,至少在短时间内,你不用担心,在外,她一直热衷于塑造一个一心向佛,同时心怀仁善的太后形象。”
荣简只觉得喉咙口都是干涩的,赵宋涣的拳头慢慢收紧,又很快被迫放开,这种轻松是刻意被放松的轻松,看上去甚至有些令人不适。
她继续听对方说道
“这是这位娘娘,在私下,暴虐无道,不论是她宫中的宫女还是侍卫,左右每几日都逃不过一身皮肉之苦,自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快,虽依旧是平淡的,但荣简却从中听出了太多的痛苦之情
“我本是宫中一个下位妃子所出,只因我是唯一的皇子,在我生母病逝后,便被我父皇送到邓太后宫内养着,她刚开始对我还算不错,虽不管不顾,但衣食住行至少样样不缺,在父皇来的时候,也温柔而快活地与我嬉闹,只是在我九岁之时,我父皇因病去世,她在最快的速度之下,掌控了朝廷的政权,而接着”
在对方的描述之中,荣简的眼前很快浮现出了年纪尚小的赵宋涣,少年太子连父皇的哀丧都没有哭完,便被迫坐上了至尊之位,而那样的至尊之位,却也只是个幌子,说到底不过是那位邓太后的牵线木偶,而在私下中,木偶的一举一动也都被牵线人所掌控,动辄打骂,又因为身上带着赵氏的血,被对方作为定期的血袋子,身上有长长短短数不清的口子
荣简几乎听不下去了,她慢慢地握紧了自己的手,耳边响起的,却是那位邓太后甜腻又柔和的声音。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但是却也只能慢慢地伸手,想要去握住赵宋涣已经青筋暴起的手
“两位贵客。”
像是被惊醒一般,荣简猛地收回了手。
童子正在敲门,声音依旧脆生生的“热水已经备好了。”
荣简下意识地应了声,便有小童子麻利地开门,两人合力,把热水抬进了荣简房内。
荣简愣愣地看着童子还准备干燥的布巾,对方规规矩矩地拿了木架子,把布巾和干净的衣裳挨个叠放在木架上,看着赵宋涣道
“公子的那份在您房中。”
赵宋涣沉沉地应了声,荣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童子们走出去,站起身来,顺带把那方的赵宋涣拖起来。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赵宋涣此时紧抿着唇,虽还是不安的,可看着另一边冒着白烟的热水,也不知是感受到了温度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上又带上了隐约的红晕。
荣简轻轻地叹了口气,便把对方往外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