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清辉殿。
这是齐王的寝宫。
齐王已经将自己关在寝宫中足有两日了,南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传得京中上下人心浮动,齐王则在听得消息的当日就抱了病。
抱病休朝,然后齐王就将自己关在寝宫中,除了太医和杨太师以外,谁也不见。
这一日,夕阳终于依依不舍地落入了地平线以下,皇宫中灯火燃起,齐王的寝殿中却只点了几盏微淡的烛火
这几日齐王总不愿意见光,到了晚间,如果见到身边烛火燃得太多,他还会大发雷霆,这时候,他身边的宫人就会遭殃。
在有几名宫人被当场赐死后,如今的齐王寝宫中,便再也见不到明亮的灯盏了。
太医来例行为齐王诊脉,最后也就只得出个“陛下近来国事繁忙,忧劳过度,须得好生补养,疏肝解郁”的结论。
反正就是老生常谈,老一套。
听起来像是说新帝累病了,病得有多严重多严重,实际上知道的都知道,这就是说齐王没什么具体病症的意思。
太医退出后,杨太师来求见。
齐王允了,直接就在寝殿内室中接见了杨太师。
宫人们都被遣退了下去,寝殿外还有几名贴身的死士暗卫在守着,谈话环境十分安全。
杨太师便没有拜齐王,而是开口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齐王道“陛下,你近来懈怠了”
齐王坐在龙床上,头发披散着,也没有起身迎一迎杨太师,只是用一种十分懒散的语气道“不懈怠又能如何朝堂上,谁还能听朕呵”
说到这里,他忽然讽笑一声。
什么“朕”
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知道
杨太师听到他的讽笑,忽然就好像一只被中伤的暴怒狮子,陡然怒色上脸,声音也越发扬起来“不听不听你也必须上朝不上朝,你知晓外人是怎么猜测你的吗”
他用手指着齐王,怒火冲天道“他们说你怕了,怕了楚王那小贼说你窝囊,说你懦弱,说你无能”
“难道我不窝囊不无能”
齐王劈头打断杨太师的话,杨太师暴怒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两个人便在这光线幽暗的寝室中互相对视着,一个目光虽然苍老,却又灼人,一个眼神纵使年轻,却又显得绝望而疯狂。
杨太师心一跳,不由得竟是后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杨太师声音一沉。
齐王道“太师此言问得有些可笑,我又能做什么呢”
杨太师皱眉,正为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而深感气闷时,却听齐王又道“事到如今,难道说太师还以为我们能有以后楚王进京,早晚而已,太师难不成还有抵挡之策”
齐王呵呵笑了“一个没有以后,看不到未来的人,要么就过一日算一日,等死而已。要么”
说到这里,他终于站起身。
他披散着头发,张开双臂走到杨太师面前,转了一圈,又笑了一声。
杨太师眼神幽幽,似乎烧着两把鬼火,静默地看着他。
齐王见杨太师不吭声了,也就收回双臂,最后仿佛有些冷般将双手拢到袖子里,然后才又道“太师,母后先前做法,结果却引来暴毙,楚王此人,实力太过于可怕了。”
杨太师道“是,楚王不死,你我将不再有以后。”
他愤怒的语气至此也终于平静,像是终于肯接受了这个现实。
齐王道“我思来想去,只能祈祷楚王的确是个情种,如若杀他心爱之人,但愿他能心丧若死,若再随之失去生机,那就更好了。”
杨太师眼神幽亮道“你要对楚王妃动手”
齐王哼笑一声“不是要对楚王妃动手,是我已经动手了呀”
已经动手了动手什么了
杨太师呆愣了片刻,然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杨太师勉强平静的面色又变了,“你这是你是动用了那个法门”
话语到这里,他脱口,再度惊怒“三郎,你疯了吗”
杨太师脱口而出的话,终于在这一刻揭露了假齐王的真实身份。
齐王面色不变,杨太师踉跄一步,看向齐王的眼神中,不知何时竟多了几分痛心。
远在沅陵的江琬不知道皇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
虽然说通过密咒组织,秦夙在京城留了不少眼线,但这些眼线大多也只能探听到一些外围的大略消息,至于说皇宫里头,秦夙并没有留下人。
不是不想留人,是毕竟根基尚浅,没来得及留人。
江琬翻看各种奏报,一面在后方统筹安排各方事宜。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粮食问题。
九江以南的大片区域如今都归他们楚王府管了,所以趁着行云布雨术还能有效,将第二季的粮食作物赶紧种下去,这是第一要务。
第二季的粮食里头,红薯的种植又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