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臣是三天前接到“带你回家”网站工作人员的电话的。
对方说,在醴城南丰县找到了一家人,疑似是他的亲人,问他要不要和对方见面,抑或者,一份血样,网站安排人安排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只是一个“疑似”,贺斯臣丢下还没完成的通告,飞来了醴城。
可从住进酒店的那一刻开始,贺斯臣就再没出过房间一步了。
这里是醴城。
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打工,人生的前十几年,他都生活在这个地方。
说句不夸张的话,给他两团空气,他都能分辨出哪一团是醴城的,哪一团不是。
可工作人员说,疑似亲人的那个家庭,也在醴城。
贺斯臣的心里,有种绝望又滑稽的荒谬感。
醴城一点都不大。
不说孤儿院那几年,院长妈妈联系警方到处寻找的那番艰辛了。
只他送快递的那几年,都跑遍了醴城的大街小巷。
如果他的孩子丢了,别说是区区一个醴城,就是整个华国,有钱就坐车,没钱就走路,他能都走一遍,只为了找到孩子。
可他们,就在醴城。
所以,不是失散,是他们压根就不想要他了吧
“晚姐”
仰头喝了口啤酒,贺斯臣低头的瞬间,一滴泪没入地毯,“你说,什么样的父母,会丢掉自己的孩子啊”
“去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叶晚沉声道“网站的工作人员,只是通过你留下的那些线索找的。一切都只是可能而已,何必为了那个可能,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自我否定和怀疑呢”
“我”
易拉罐在他掌心里发出砰砰的轻响声,贺斯臣泄气的松开手,“我有点怕。”
怕他们是。
更怕他们不是。
连贺斯臣自己都想不清楚,他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满心期冀的在网站上留下了自己的信息,和幼年时所有模糊的记忆,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接到网站的联系电话。
可真的接到了,他也来了,却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了。
“所以,我来了啊”
叶晚笑着看向贺斯臣,“我陪你”
贺斯臣猝然抬头。
就见叶晚眨了下眼,“不是说好的嘛,晚姐罩着你”
房间里一片漆黑,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的月光透着清冷的霜色。
淡淡的月光中,女孩儿的眼眸星亮含笑。
贺斯臣却觉得,眼睛涩的厉害。
“好。”
声音沙哑至极,刚出口,就猛地举起易拉罐灌了一大口,仿佛生怕叶晚听到他快要冲破喉咙的哭腔。
贺斯臣咽下啤酒,冲叶晚绽开一记微笑,“谢谢晚姐”
封粟恒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叶晚和贺斯臣已经准备好了。
叶晚还是来时那一身,长至脚踝的白色羽绒服。
贺斯臣是三天来第一次踏出卧室门,穿了件军绿色的羽绒大衣。
眉眼间全没了这几天的颓丧和焦躁,神采奕奕的,仿佛要去冬游。
“你们这是去哪儿”
封粟恒面色犹疑的把车钥匙递了过来,“这大晚上的”
“去看日出。”
眼见贺斯臣看向叶晚时满眼是笑,及至叶晚朝外走,更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连背影都透着轻快。
封粟恒
行吧。
电梯关门的叮咚声响起,封粟恒猛地回过神来,冲出来吼道“晚姐你不怕酒驾被抓吗”
话音落,再回头,正看到倒在床边地毯上的ad钙奶。
封粟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