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宁卫民这种送人情的方法确实高明,可也真够孙子的。
明明知道人家不愿意接受,他还就专门送人家不得不接受的东西,让人有苦难言。
“我们虽然只匆匆见过一面,可对彼此是谁应该都心里有数的。虚头巴脑的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找你就为了搞清一件事,你和我女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你能诚实的告诉我。”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霍司长的表情已经缓和,可口气依然是严肃的,提出的问题更是尖锐的。
宁卫民骤然面对这样一位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高官当面质询,心中异常紧张。
坦白讲,还真是有点沉不住气了,吃不住劲儿。
虽然他已经料到今日的谈话多半是有关霍欣。
可也万万没想到,霍司长居然开门见山,来兴师问罪。
尽管他和霍欣之间的问题并不算什么,说出来顶多就是个有缘无分而已。
可问题是,霍欣的父亲多半早就询问过其他人,明显带有个人主观情绪。
要是有其他人说了些诋毁他的话,比如霍欣的姨妈,那问题就复杂了。
最关键是霍欣现在什么情况不清楚啊。
什么都不怕,就这丫头还不依不饶的。
就以她那种的性子,看不开要找后账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她非说受了欺负,在亲爹面前一哭诉,那这问题就大了。
所以,他还真不能不当回事,甚至很有必要为自己好好澄清一番,已免造成更大的误会。
“霍司长,其实我和霍欣之间没有多么复杂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和同事。我和霍欣平日里的接触,无论工作中还是私下里,都是正常的。我公司的同事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对我不利的话。我也不在乎个别人是怎么说我的。毕竟人和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会不同,总有些人会受到一些其他因素的影响,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实”
但他这一套意图洗白自己的开场白,根本没用。
霍司长可是办交涉的老手,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一个眼神就打断了他。
“别人究竟说了你什么,你不用理会。我来只为了听你说的。只要你不避重就轻,刻意隐瞒,实事求是陈述事实。你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我相信自己还是有一定能力甄别出什么是假话,什么是真话来的。”
宁卫民被堵住了话头,不由硬着头皮咽了一口吐沫。
霍司长算是让他真正领教了什么是高位者的气概了。
就好像他的面对的是一台空气吸收机,能把方圆几公里内的空气掠夺一空。
没有怒目相向,也不是横眉冷对,但这几句绵里藏针的敲打依然铿锵有力,让人心里打鼓。
“是是,说心里话,您今天能亲自来找我,我万万没想到。我知道您的时间有多宝贵,我也能理解您身为一个父亲的情感。既然您想听我亲口说,那我就向您保证一定实话实说。”
就这样,宁卫民不敢再左顾言它了,很快把他和霍欣相识和交往的过程都描述了一遍。
实际上,他和霍欣之间,也确实没有过多的曲折和恩怨,顶多也就是最初相识比较戏剧性。
当初的起因是王府井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
宁卫民因为骑车撞了霍欣,一度还被当成蓄意使坏的流氓。
另外,还比较“巧合”的就是在皮尔卡顿公司的相遇了。
宁卫民才入职没几天,霍欣就来到皮尔卡顿公司实习,宋华桂还直接把霍欣分配给了宁卫民做助手。
而除此之外,接下来的事儿那就很平常了。
无论是在斋宫共事,又或是建股饭店专营店开业,霍欣当了店长。
都是工作的接触促使他们熟悉起来,让他们逐渐成为朋友的。
何况宁卫民也太忙了些,这就导致他们私交的程度并不深。
顶多也就是一起吃过饭,宁卫民见过霍欣的几个朋友罢了。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宁卫民和霍欣的那些朋友不对路,发生了严重的矛盾。
才影响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让他们产生了严重分歧,最终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只能成为路人。
总而言之,他们俩的事儿,要非要往男女之情上靠,真的有点勉强。
只能说是一度互有好感而已,毕竟还没到了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地步。
所以当宁卫民说到末了的时候,他已经越来越有自信,认为自己太冤枉了。
然而这一切都说完之后,霍司长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哪怕宁卫民抬眼凝视,也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
既没有赞同也没有苛责,霍司长只是继续用一副淡定目光注视着他,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心虚的。
于是渐渐的,宁卫民又不那么自信了,忍不住开始思虑自己的陈述,是不是存在什么漏洞。
结果他还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