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甲。”
时阅川慢慢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表情很是镇定“我记得你收拾了些梅干之类的,恰好咱们也要休整,不如中午先来熬上一锅汤吧。”
“天气渐热,给白麓姑娘润润肺。”
灵甲毫不犹豫“是。”
他整了整灶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再抓一把行李中的干绒草,只轻轻一吹,火焰便迅速窜升,随即又被几根枝枝叉叉架了起来。
红润润的梅子干,褐色的甘草,黄白二色的金银花,还有绒绿色未绽开的胎菊再准备几颗黄糖细细熬煮
当风中传来一丝丝酸甜的清爽气,白麓的心情也柔软起来
“灵甲啊灵甲,你说,我得多有钱才能请得起你这样的大厨呢”
灵甲头也不抬“我对公子的忠心,绝不能用钱来衡量”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且,白麓姑娘,咱们这回赶路,可没有那么多碗筷了。您今天是不是得亲手洗个碗”
洗碗是不可能洗碗的。
白麓踢了踢身边店家留下的箩筐,上头的稻草散落,露出整筐的粗瓷大碗。
“拿水煮煮,也省得咱们再去扒拉行李了。”
话音刚落,却见远方的道路上,隐隐绰绰出现了一群人。
随着这群人慢慢走近,大伙儿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都穿着粗布麻衣,身着短褐草鞋,一看便知是本本分分的庄户人家。
只不过这群庄户人家也挑着担,拎着箩筐,然而篓子里却是轻飘飘的,明显什么都没带。
为首的老者看了眼他们,忍不住也是愣了一愣。
随后,他才犹豫地打量这三人
一名壮汉倒是颇为高大,还有一名贵公子,瞧着便跟他们这下里巴人不一样。
再来这位姑娘
再看了看那头正在外头无聊嚼草料的老黄牛,还有后头板车上那成堆的行李
老汉的五官都艰难的皱在了一起。
但大家并不相熟,他也没多说什么,反而问道
“敢问几位,可是从南洲城中过来城里现如今如何了”
城里如何
“空荡荡一片呗。”
白麓叹息一声不然她一来就是繁华都市,多好的开局呢
初来乍到那晚上,走街串巷那一路小吃,要不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也不能错过
没曾想,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神色疲惫的众人忍不住“啊”了一声,老人家更是有些担忧
“我们村子在前头的灵郭村,隐隐约约听说南洲城的城民被征去拱卫帝都了真走的这么彻底吗”
他犹豫片刻,到底踌躇着道“人走了,敢问行李都带没带城里现如今余粮还多不多”
说起这个,那白麓可就来劲了。
“多”
时阅川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岔开话题毕竟他是天性警惕,哪能见人不斟酌两分呢
谁知,白麓已经热情洋溢起来。
“那晚上走的叫一个匆忙啊羊也不牵,牛也不要,一群群的鸡鸭咕咕嘎嘎没人管。”
“随便找几个大户,一推库房,好家伙,不能说是满仓粮食一点没拉,可地上随便也散落了十几袋”
“再去厨房转一转,有的还咕嘟嘟炖着汤呢当家的人就全跑了”
想想那些因没有随身空间,而被错过的大把食材,白麓的心那叫一个痛啊
这么一说,眼前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伴随着亮堂堂的心思,大家伙也都对她的惋惜感同身受。
“造孽啊这杀千刀的天灾,怎么能叫人这样糟蹋粮食呢”
他们庄户人家想要挣一份口粮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白麓领着众人去看他们的行李
“你们看这些行李,一分钱没花,城里到处捡你们是不是也想进城找粮我跟你说,沿着这大路走,路上好些东西都是我们半途漏下来的。”
“好几床大花牡丹的被褥,绸缎的”
“一大桶的猪油,雪白白亮堂堂的,这会儿估计都晒化了。”
“还有我精心挑选了一个泡脚桶,那手艺,箍得那叫一个结实,可惜了”
她每说一句,众人便极其捧场的惊叹一声,这惋惜层层叠叠,仿佛浪潮一般劈头盖脸砸在时阅川身上。
让他都忍不住心虚的动了动手指。
莫非他上午真的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
好在这愧疚感并没有存留多久。
因为大家伙已经拉近了情谊,为首的老人家便看着那头老黄牛,痛心疾首
“姑娘啊粮食咱们不能糟蹋,但这老牛,可不兴这样使唤啊”
“在我们村里,春日犁田也没舍得让他们使这么大劲儿呢”
“你看这牛,累的不行了都”
白麓扭回头看了一眼,再对上灵甲“你看吧”的眼神,最终悻悻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