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发现今年夏粮徐氏一族缺纳三千四百亩,扣去徐阶和徐陟为朝廷进士官而减免四百亩,存三千亩的差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林晧然早前播下的种子已经是生根发芽。
林晧然推行的刁民册一直都没有大动静,以致很多人都忘记此事,亦或者以为刁民册的威慑力让松江富府不再偷税。
事实亦是如此,今年松江夏粮比往年增加了五成,这便是刁民册的功劳,让很多富户都不敢再逃税。
这
李春芳和郭朴等人读到这里的时候,却是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发现海瑞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并不厚道。
按着现行的免税原则,徐阶二品官员能免一千亩,徐陟二品官亦能免一千亩,徐璠三品官能免八百亩,徐琨、徐瑛和徐珲都能免二百亩,合计可以免除三千四百亩。
只是问题便出现在这里,现行的免税田政策并没有成文,真正有法可依的是“进士官免税二百亩”。
海瑞正是抓着这一点漏洞,却是将矛头指向徐氏一族,毅然是要将徐阶的底裤给扒了下来继续指责道“世人都知道严氏富可敌国,殊不知徐氏宅子数十处,子孙已达一百多人,仆从已是数千,坐拥良田几十万亩,胜严氏远矣。然徐氏如此巨富,亦是逃匿朝廷两千二百亩税粮,经臣查往年逃匿税粮达几万亩之多。”
按说,在得罪人的事情上,彼此间没有必要撕破脸。只是偏偏地,海瑞宛如一个愣头青,却是将徐家的面具撕了下来。
跟着林润当年手撕严氏“朝廷无如我富”般,现在海瑞将徐阶的家底揭露出来,简直就是要徐氏成为众矢之的。
李春芳等人看到这里终于明白徐阶为何想要遮掩这个奏疏了,若是这份奏疏的内容公布出去,加上海瑞所拥有的公信力,简直是将徐氏一族钉在羞辱柱上。
不过海瑞的能力不仅于此,亦是放出了最大的杀招道“今飓风大作海潮泛涨上海、华亭诸地,溺死人民数百,冲决田地数万亩。臣恳请将徐氏定为刁民册榜首,其子孙后代不得再科举,亦请即刻下旨追讨徐氏一族经年所匿税粮,以赈济灾民,让松江免于饿殍遍野。”
如果仅仅是弹劾和尽数罪状,那么终究是一份有党争色彩的奏疏,但海瑞却是跟徐氏一族跟松江灾情结合到一起。
正是如此,现在摆在朝廷面前不仅仅是惩治徐氏一族,而且还关乎着松江府的灾情。
“元辅大人,不知此次可要回避呢”林晧然亦不等张居正将海瑞的奏疏看完,却是率先发问道。
徐阶有种被海瑞扒了内裤的羞耻和愤怒,只是听到林晧然的询问,当即便阴沉着脸道“林阁老,你这是何意”
“虽然海瑞此次没有弹劾于你,但所涉之人包括你的家人及弟子,故而才有此一问”林晧然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显得就事论事地道。
李春芳等人亦是纷纷扭头望向徐阶,早前王军上疏弹劾都已经选择主动回避,此次按说更应该回避才对。
徐阶有脸色阴沉,却是硬气地回应道“我相信我的族人及弟子不会做出此等恶事,老夫不会回避”
这
郭朴和陈以勤默默地交换一下眼色,却是明显感觉到徐阶已经心虚了。
“元辅是以为海瑞所言失实”林晧然轻呷一口茶水,却是认真地询问道。
徐阶知道不能接受这种指控,当即便是扬起下巴道“自然失实据本辅所知,海瑞任职以来徐璠、徐瑛二人多有摩擦,而今怕又是挟私奏怨。”
在说到“挟私奏怨”明显是加重了语气,已然是暗指着王军早前的弹劾之举。
“若是如此,那么咱们便奏请朝廷派遣钦差核实,亦或许将海瑞召来对质”林晧然捧着茶盏,当即便是提出方案道。
李春芳和张居正听到林晧然的方案,脸上当即露出了苦涩之色。
如果真这样做了,能不能洗清徐家另说,这事关坐拥二十多万亩却仍旧偷税漏税的行为,无疑成为徐阶抹不掉的污点。
一旦经过舆论的发酵,不说海青天的公信门无人能及,哪怕徐氏一族真是冤枉,恐怕徐氏的大门亦得天天上漆。
徐阶发现这件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棘手,自己几乎已经陷于死局,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晧然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元辅大人是指我教唆徐璠逃税呢还是指使海瑞污蔑徐家坐拥几十万亩良田呢”林晧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却是云淡风轻地反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用跟徐阶再虚以委蛇。既然海瑞送来了神助攻,而徐氏本就是毒瘤,自己如何还会替徐阶掩饰。
终究而言,华夏之所以沦落到普通百姓没有活路的地方,正是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宦之家所致。
“既然元辅以为海瑞所奏失实,那么咱们亦得拿出一个方案只是海瑞名声在外,纵使要判他诬陷,那亦要查个水落石出,这般才能让天下人信服”郭朴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徐阶,亦是站出来表态道。
陈以勤犹豫了一下,同样站出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