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悄然来临,持续近一个月的高温天气终于迎来一场暴雨的洗礼,冰凉的雨水让京城有一种久旱遇干露的舒畅感。
京城的百姓在看到这场雨水后,更是喜笑眉开,却不仅仅是给他们带来凉爽,亦将给庄稼带去充足的水分。
黄豆大的雨水不停地洗刷着京城的大街小巷,虽然青砖街道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但雨水亦从某些角落带出了大量的污垢之物。
纵使是皇宫之地,随着这场暴雨倾盆而下,那个百官每日经过的广场亦是出现了一大片污浊的积水和杂物。
哗啦
吏科右给事中王军撑着一把油纸伞,那双官靴踩在积水当即溅起一片水花,却见他横穿这个广场,朝着对面的太极门而去。
大明官员可以经由通政使司或太极门呈交奏疏,只是六科官员通常都会选择经由太极门上呈奏疏,毕竟太极门跟着六科廊几乎打对面。
由于今天是一个暴雨天,负责收取奏疏的办事人员正躲在那个值房中打着马吊,各自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些碎银。
“本官有奏疏要上呈”王军推门进来见到正在玩忽职守的几个办事人员,便是板着脸淡淡地道。
为首的胖太监先是被吓了一跳,当即便是陪起笑脸道“王大人,还请稍等”
其他三人都是聪明之人,赶急放下手上的牌,却是忙碌着收下王军递过来的奏疏,同时给王军送上回执。
虽然他们太监的地位已经有所提升,但现今的隆庆不仅没有魄力,而且更加信任于文官,故而他们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太多。
一旦他们在这里玩忽职守的事情被捅开,那么他们几个没准真要挨板子。
“王大人,这是你的回执”为首的胖太监将奏疏进行登记后,当即陪着笑将那个回执递给王军道。
王军接过回执便是转身离开,几个办事人员刚要松一口气,走到门口的王军突然回头道“烦请将我的奏疏即刻送到内阁”
由于隆庆根本不理政事,现在太极门的奏疏虽然同样要经过司礼监的文书房,其实只需要登记一下,便能将奏疏直接送到内阁。
“是,杂家这便照办”为首的胖太监望了一眼外面的暴雨,便是应付式地陪笑道。
王军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流官员,知道要人家办事不能不给辛苦费,便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旁边的桌面上,然后撑着那把油纸伞迈步离开。
一个办事人员当即上前,却不知是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不相信王军真会给他们送银子,便是用牙齿咬了一下。
“你即刻送到内阁,银子有你一份”为首的胖太监接过那锭被咬了一个牙印子的银子,当即便对着这个机灵的办事人员许诺道。
办事人员的眼睛闪过一抹喜色,亦是不理会外面还哗啦啦地下着大雨,便是寻得一把雨伞亲自将奏疏送往文渊阁。
有钱能使鬼推磨,却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行之有效的法则。
文渊阁,首辅值房,这里的茶香袅袅而起。
由于这里其实是藏书楼,加上值房位居第一层,却不会存在漏雨的可能性,外面的暴雨丝毫影响不到这里。
身穿蟒袍的徐阶坐在茶桌前,正在悠闲地品着香茗。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然是影响到地方奏疏进京的时间,却是让他难得享受一个清闲的下午时光。
“弟子见过师相”张居正从外面走进来,显得脸色凝重地施礼道。
尽管他已经贵为东阁大学士,但他跟徐阶的师生名分却是伴随终生,故而还是要执行着师生之礼。
徐阶用手捏着茶盏轻泼着茶水,显得温和地说道“太岳,你请坐”
“师相,刚刚太极门送来一份奏疏,这份奏疏对师相极为不利,还请师相先行过目”张居正轻轻地摇头,而后一脸担心地汇报道。
现在内阁有着明确的分工,负责对接太极门奏疏的人正是陈以勤和张居正。就在刚才,张居正看到王军的奏疏后,当即便将这一份奏疏亲自送了过来。
徐阶轻呷一口微烫的茶水,显得从容不迫地道“对为师不利可是有人上疏弹劾为师”
“正是如此,吏科右给事中王军上疏弹劾师相”张居正暗暗佩服自己这位老师的从容和镇定,便是重重地点头汇报道。
徐阶将茶盏轻轻放下,却是认真地求证道“王军可是林若愚当年主持广东乡试之时,所收的门生王军”
“不错,正是此人”张居正早已经摸清林晧然和王军的关系,便是郑重其事地点头道。
之所以如此着急过来,自然不是一个小小吏科右给事中弹劾自己老师,而是这次弹劾的背后主使毅然是林晧然。
若说整个大明官场谁有能力扳倒自己老师,那么有且仅有林晧然一人,郭朴和陈以勤都不可能做得成此事。
徐阶听到这个答案,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嘲讽之色,这才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淡淡地道“他弹劾为师什么罪名”
“他他弹劾师相险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