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的潘晟上了官船后,手里仍旧紧紧地攥着林晧然所相赠的诗作,站在甲板跟着相送的官员依依惜别,过往的一幕幕不停闪过脑海。
嘉靖二十年春,他以榜眼的身份踏入官场。虽然他的榜眼功名稍逊于状元郎沈坤,但他比沈坤更年轻和英俊,那时是何等的风光。
或者是过于风光,亦或者是他确实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正统儒生,却是不愿意用青词事嘉靖,加上不接受徐阶的招揽,致使他的仕途变得黯淡。
在几经波折后,这才升任礼部左侍郎,只是原本功名居于他之后的董份、严讷和陈以勤等同年早已经踏足于此。
其实在礼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上,如果继续老老实实地熬下去,那么凭着他的资历和声望,将来无疑还是有极大的机会入阁拜相。
但终究是政见高于一切,他的政治理念无法忍受徐阶如此祸乱大明,更是不容许隆庆罔顾礼数拥立被上苍警示为“胡射人”的皇长子。
正是如此,他哪怕是通过最野蛮的方式亦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终究不是一个太过于贪恋权势之人。
潘晟一直注视着通州码头,看着渐渐变小的人,发现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落寞,却是隐隐间自己还跟着这个朝堂有所相连。
他扭头望了望手中的诗作,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重返朝堂,但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捍卫真礼的潘晟,而他亦能将自己的思想在江浙散播开来。
通州码头,通州卫仍旧在这里进行戒严,哪怕是一些散杂的小官员都驱除在外。
林燫等官员看着官船已经走远,便是扭头望向站在最前面的林晧然。
虽然潘晟已经离开,但他们相信只要林晧然在,那么他们就拥有最硬的主心骨,必定能够带领他们打倒徐阶,甚至让隆庆不能胡作非为。
林晧然看着官船已经足够远,便是转身准备返回京城。
虽然他成功阻止了册封皇太子朱翊钧,更是将大多数的官员收于麾下,但他跟徐阶的争斗还没有结束。
却是这时,一个信使飞奔而来。
正准备登上马车的众官员见状,不由得纷纷顿足,却见那位兵部信使将一封急件送到了林晧然面前。
林晧然的接过送上来的急件,心里却是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林阁老,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汪柏见状,当即疑惑地打听道。
林晧然看过急件的内容,先是望了一眼汪柏,而后扫过在场的官员道“据刚刚得到的军情,俺答突然集结大兵欲前往蓟州”
“俺答这是要做甚”
“还能做什么,我早说俺答就是狼子野心”
“当真是可笑至极,有人竟然欲推行互市,分明就是俺答的走狗”
林燫等官员得知俺答大军压境之时,亦是纷纷变得愤怒起来,更是将矛头指向了徐阶和山西帮所推行的互市。
他们其实并不反对和平,但心里清楚这种委屈求和只会换来更大的耻辱,倒不如支持林晧然的强军方略,这才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道。
脸色凝重的林晧然将急件放到袖中,亦是不在这里逗留,当即便是钻上马车,让林福急疾返回京城。
在阻止朝廷册封皇太子朱翊钧为太子的时候,他便已经隐隐感到了不安,对这个情报倒没有过于震惊。
后金和大明讲的终究是利益,单单朝贡的利益是远远无法满足后金的胃口,只有互市才是俺答所向往的最大利益。
正是如此,随着徐阶的失势,他所推行的互市方案已然不可能在延推通过,双方关系的迅速恶化已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却是引发了京城百姓的恐慌情绪,甚至很多百姓已经开始囤积米粮。
郭朴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特别蓟州一破便能直达京师,届时林晧然将会成为第一责任人,而今的朝局必定巨震。
正是心不在焉地票拟着奏疏,看到林晧然进来,当即便停下笔显得担忧地道“若愚,俺答此事率大军进犯蓟州,此事如何是好”
“徐阁老那边什么反应”林晧然并没有急于拿出方案,却是找到茶壶和茶杯进行询问道。
郭朴叹息一声,显得无奈地苦笑道“徐阁老方才称身体不适,已经回家静养了,他是要将祸甩给我们啊”
虽然俺答实力有所损伤,但如果他真要全力进犯蓟州,特别有着白莲教做内应,却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杀到京城。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身兼兵部尚书的林晧然是首当其冲,而他这位参与决策的阁老恐怕亦要遭到追究。
“他不在倒好,反倒省了不少劲等会我们召开一个内阁会议,你留在京城坐镇,我想即刻前往蓟州亲自主持边事”林晧然对徐阶的举动极为不屑,利落地倒了一杯茶水道。
郭朴听到这个方案,却是有所顾忌地道“若愚,蓟州有王之诰在那边,你还是留在京城坐镇吧”
“兵贵神速如果我不即刻动身,恐怕还得跟徐阶是战是和进行扯皮,甚至俺答进犯根本就是一个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