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似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很多官员明显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胡应嘉、欧阳一敬等人提前离场,自然逃不过在场一些官员的眼睛,结合着林晧然异常高调的宴会,很多人都猜测此次宴会很可能是下一场风暴的导火索。
当前朝堂看似一团和气,但随着严讷、胡松和杨博先后倒台,徐党的实力遭到了重创,而以郭、林、高三人的新盟悄然崛起,这两个阵营早已经是势同水火。
徐阁老虽然表面和善,但却从来不是信男善女。不说当年他如何将严嵩弄得家破人亡,这后来的威胁者袁炜和吴山,先后被他不动声色地铲除。
现如今,他仍然是当朝首辅,仍然得到皇上的充分信任,那么又如何让郭朴、林晧然和高拱这些人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呢
林晧然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他又岂会在趁机对林晧然下手
西长安街的官员纷纷由西向东而行,一些自以为看得清楚的官员便发出一番感慨地道“终究还是年轻,行事岂能如此高调呢”
事情确实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有的人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话说,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离开了联合酒楼,跟着张宪臣和欧阳一敬等人道别后,便是回到了位于大明雍坊的宅子。
他急匆匆地回到书房,在关紧门窗后,当即炮制了一份指责林晧然“借机敛财”和“铺张浪费”的奏疏。
只是看到手中的狼毫笔,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了凝重之色,而后将写好的奏疏给撕掉,显得懊恼地将纸张丢到火盆燃烧起来。
他看着燃烧的火焰,却不是惧怕林晧然的权势,而是他突然意识到包括他在内的官员都会举办宴会“敛财”。
曾几何时,大明官场就有了借宴会收受礼物的陋习。
虽然林晧然明显是借机敛财,但大明的律法并没有规定官员不能办宴会收礼,这一次不过是太过于高调罢了。
胡应嘉宛如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泄气的皮球。
不说这道奏疏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若是真将这个事情给禁止了,这无疑断了无数官员的财路,他反而得罪整个官场。
胡应嘉回到房间,一直是紧锁着眉头。
由于正妻王氏在南直隶老家侍奉双亲,他在京城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妾室沈氏。只是女人再漂亮,亦是不及权势迷人,故而亦是草草了事。
沈氏年过三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便是埋怨一句道“亏你还说自己是擎天一柱,这才动两下就成咸鱼了,你这不是吊老娘的胃口吗”
“你说什么”胡应嘉猛地坐了起来,瞪起眼睛望向沈氏询问道。
沈氏被胡应嘉这么一瞪,不由得委屈地哭了,却是豁出去地道“亏你还说自己是擎天一柱,结果你就是一条咸鱼,分明就是要吊老娘的胃口”
胡应嘉被自己有女人如此数落,眼睛却是绽放出亮光,当即光着屁股下了床,却是直奔那边的书房跑了过去。
这
沈氏本以为会遭到一顿毒杀,结果看到胡应嘉光着屁股跑了出去,眼泪都忘记抹掉,显得无比困惑地望着急匆匆离开的胡应嘉。
胡应嘉到了房门,再次将门窗关好。
整个人犹如重焕生机般,他借着灯光在白洁的纸上泼墨挥毫,便是洋洋洒洒地写起来“臣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谨奏忠君之相,尽臣之职,此乃大明兴旺之基也羊续,泰山郡平阳人,时任庐江太守,府丞尝献其生鱼,羊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羊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
这是羊续悬鱼的典故,可谓是官员清廉的典范。
胡应嘉自然不是卖弄学识,却是笔锋一转地道“今天下正逢多事之秋,南有倭人未绝,北有鞑子犯疆,正是朝堂上下洁身报效朝廷之时十二月初六,文渊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林晧然借其妹生辰为由,大肆宴请四方宾客,京城官员过半,更在乡绅大贾不计,所献之货价值可达万金今财事萎靡,百姓食不果腹,此举实有损官员之德行林晧然非寻常官员,乃统率百官阁臣,受朝野瞩目,此举有伤风化、祸及纲纪。臣恳求皇上治林晧然之罪,以肃朝纲”
笔停,一封精美的奏疏已经跃于纸上。
胡应嘉喜滋滋地望着自己的佳作,这收礼虽然不能定罪,但有鉴于他妾室给他的灵感,完全可以从林晧然的身份和行事不匹配出发。
作为统率百官的文渊阁大学士,却是如此高调地敛财,他自然可以给林晧然强扣一顶“有伤风化、祸及纲纪”的帽子。
弹劾,从来都不用什么真凭实据,甚至都不需要过硬的道理。
像当年林润弹劾严世蕃“勾结盗匪,欲行不轨”,只需要有一点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真以为严世蕃想要谋反,但这道奏疏到了京城便成为了严世蕃的催命符。
现在他其实亦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只要给出一个由头,那么自然会有人进行操办,而他则是能够像林润那般坐收“渔翁之利”。
胡应嘉将炮制完成的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