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爷亦是品出了味道,这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是来向他借米的,分明是来者不善。
胡二爷不知这位知县在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便是阴沉着脸地回应道“囤积居奇老朽在南京国子监读过几年书,这可是获罪之举,我胡家可不敢当”
“胡二老爷,既然你知道囤积居奇触怒王法,那么便不可知法犯法”陈吾德丝毫不畏惧,显得一本正经地告诫道。
胡二爷却是气极而笑,忍无可忍地指着陈吾德的鼻子骂道“就凭你一个七品县令,亦配跟我胡家讲律法你应该知道我胡家是你惹不起的,想要断你的锦绣前程,不过是转念间矣。”
这个声音不大,但拥有着一份无比的自信和狂傲。
不错,滁州胡家正是当朝吏部尚书胡松的本家,凡是有点脑子的地方官亦是不敢招惹这么一个手握百官生死的天官。
试想一下,一个能够决定你个人荣辱和前途的天官之家,你不设法巴结谋求高升,却是跑来警告于人,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偏偏地,有着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前来吴府勒令吴家降低米价,更是以“囤物居奇”的罪名相指责。
管家对胡二爷的动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却是怜悯地望向了陈吾德,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胡二老爷,本官已经将话带到如果你们在明日午时前,还不让四大米行将米价回落至常价,那么便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告辞”陈吾德看着对方不肯妥协,亦是摞下最后的通牒便是转身离开了。
如果有得选择,他自然不愿意招惹这个掌握他前程的天官之家。
只是事关全城百姓的生计,无数百姓因吃高价米而变卖田地,他却不得不强硬为之。更为甚者,他希望通过他的举动来杜绝此类的行为。
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财。像胡家这种行径,纵得了万贯家财,那亦是要遭人唾弃,更是失了天官之家的颜面。
胡二爷看着陈吾德离开的背景,却是恨恨地吐了一口痰骂道“竖子,不知所畏”
“二老爷,现在咱们当如何应付呢”管家看着陈吾德走远,当即进行询问道。
胡二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当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便即刻写信到京城给我哥,让我哥将这个愣头青调到西南那边去,越是偏远越好”
堂堂的天官想要惩治一个微不足道的知县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滁州离京城终究不近,想要完成这个调遣无疑要耗费一些时日。
只是在当天,一封书信便是送往京城,而陈吾德的官途亦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来安县衙,一个显得陈旧的衙门。
倒不是陈吾德清廉,而是官不修衙是一个传统。他本身就很节俭,亦不是一个会打破这种传统的人,故而保留着这个县衙的陈旧。
只是在后花园中,前几任却是透露出一种的迹象,这里的环境显得颇有江南物色,给人一种另有洞天的感觉。
后花院中,这里有着一个开满荷花的小湖,湖边有一个小亭,亭顶挡住了午后的阳光,令到这里有着少许的阴凉。
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正是坐在椅上,手里持着一个鱼杆,当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之时,一只玉手却是起杆将一尾贪吃的鱼钓了起来。
妇人显得二十多岁的模样,脸蛋长得并不算多么漂亮,但五官显得清秀,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颇为可爱。
陈吾德从那边走来,当见到妻子如此开颜而笑之时,脸上亦是出现了罕见的笑容。显得仅是淡淡一笑,但他确实是笑了。
一直以来,外界很多人都认为这位知县老爷不会笑,但他们其实都错了。
妇人亦是瞧见了陈吾德,便是放下了鱼杆,直接将鱼交给了丫环,这才对着迎面走来的陈吾德道“相公,我听管家说,你刚才到胡府了”
陈吾德对妻子并没有隐瞒,当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相公,你当真要这样做吗”妇人却是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显得担忧地道。
陈吾德望着妇人的眼睛,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不这样做的话,我心有愧于百姓,亦有负我平生所学”
“你其实可以不这样做的,米粮很快就能运到”妇人的眼睛仍旧担心,却是认真地说道。
陈吾德轻轻地点头道“我想要从根子上解决好来安县的这个顽疾如果这么一昧地妥协,那么下次又当如何我希望我治下的来安县亦是恩师所治的雷州和广州一般,纵使离开了多年,那里的百姓仍然继续安居乐业、蒸蒸日上”
在说到最后,他的眼睛绽放着一丝光芒,亦是彰显着他想要做事的决心。
妇人跟着陈吾德已经结婚多年,知道自家夫君是一个真正想要为民作主的好官,亦有做一番事业的决心,便是上前主动抱住了他。
陈吾德低头看着怀中难以割舍之人,却是轻搂着她轻声道“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便即刻动身回广州”
“我既然选择跟了你,那么我哪里都不会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