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室,火光摇曳。
待林晧然离开后,从侧室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鹤形图案红色官袍的老者,五十多岁的模样,精神矍铄,只是那张枯瘦的老脸带着凝重之色。
若林晧然还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认出这人,正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徐阶,当今大明朝的次辅。
“徐阁老,此子师出名门,童子试中得小三元,科考亦是名列前茅,还是鼎鼎大名的才子,怕事情确实跟他没关系呢”陆柄看着徐阶走出来,扬着手上的资料苦笑道。
在最初,他最怀疑这位年轻的广东解元,但经过接触,以及查看了对方的个人资料,却发现这年轻解元的嫌弃反而最小。
徐阶没有回答他的话,望着门口的方向淡淡地说道“你派人去查查,此子在会试前是不是跟吴尚书有过接触”
陆柄听到这话,眉头却是皱起道“这没必要了吧”
“你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要拖吴尚书下水,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此子的秉性”徐阶扭头望着他,哑然失笑地道。
陆柄心里一阵鄙夷,自然不相信这个鬼话。如今这个局面,其实对徐阶本人并不利,若是能将水搅浑最符合他的利益。
不过他历来都是唯命是从,这次皇上要他协助于徐阁老,那他就理应听从于徐阁老,便是点头应承下来道“没问题,广东这边还要继续提审吗”
“不用急,先晾一晾他们吧”徐阶缓缓地摇头,心里似乎已经另有打算。
没多会,段千户走了进来,说人已经带到。
这次跟着进来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俊郎年轻举人,来自于福建,只是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看着站在这拷问室的陆柄,还没等陆柄开口,便是跪地道“求大人放过小人,小人甘愿为大人做牛做马,求大人饶罪。”
“藩远明,你是打算跟本官吐露罪行了吗”陆柄却是无动于衷,冷冷地背身问道。
“我”藩远明却是一滞,目光有些飘忽,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陆柄缓缓地转过身,冷哼一声道“其实你认不认都已经没有关系,因为你的同窗好友诸子良已经招供,坦白了他所有的罪行,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我一时糊涂,还请饶命请饶命啊”藩远明听到这话后,心存的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当即用力地叩头求饶。
陆柄给手下打了一个眼色,然后冷冷地说道“若是想要罪名轻一些,便将你知道的同伙都招出来,越多越好,不然你就等着被问斩吧”
藩远明的眼泪不停地滴落在地,但心里却是明白,这次他算是真的栽了。不需要再期待会试的结果,不用再想着金榜题名的美事,如今人头怕亦要不保。
只是人都是如此,在从天堂掉到地狱后,都会想尽办法爬回人间。故而任着泪水在脸颊上流淌,颤颤巍巍地在纸上进行招供,并写下一个个同伙的姓名。
如何都没有想到,意气风发地北上赴考,最终没有金榜题名,反而落得牢狱之灾。
陆柄没有丝毫的同情,冷漠地望着这一切,只是脸上亦没有过多的欣喜之色,眉头仍然紧锁着。
这次朝廷如此劳师动众,自然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牵扯到一起舞弊大案。
事情还得从去年恩科乡试说起。由于时间仓促的关系,朝廷让南京礼部承担了一部分主持乡试的职责,多个省份的主考官亦由南京官员担任。
在福建的乡试中,搜检军从一名考生身上搜出了夹带小抄。
这本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作弊自古都是屡禁不止,夹带更是每年都能搜出一批。只是锦衣户的千户事后却意外发现,这夹带小抄的内容跟乡试题目竟然一致。
很显然,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当地的锦衣卫当即从那名考生身上着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乡试的考试题目竟然提前泄露,矛头自然是指向乡试的主考官南京太常寺卿阮经。
事情若是到这里,怕不会闹到京城来了,将那位在南京养老的三品官员砍头便是。
只是锦衣卫继续追查泄题源头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证据没有指向主考官阮经,而是直指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泄题的源头竟然在这位朝廷的二品大员身上。
按着一贯的做法,阮经会先将拟定好的乡试题目留在南京礼部,而其带着弥封好的试卷南下,到福建主持乡试。
正是如此,能够提前知悉福建恩科乡试题目的人,第一个是南京太常寺卿阮经,第二个便是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
现在证据表明是王用宾泄的题目,那事情就突然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了。
广东、福建、湖广、南直隶等的乡试题目都经由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保管,若福建乡试的题目是他泄漏出去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亦向其他省份泄题获利呢
特别广东、南直隶、湖广都有乡试舞弊的传闻流出,甚至锦衣卫在广东、南直隶两地都寻到了乡试舞弊的证据,这让到王用宾的嫌疑更加之大。
一个乡试舞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