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在安全部里任职已有几年,所知道的各种内幕自然不少。外来客商要在三亚本地经营生易,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紧紧抱住海汉这条大腿,所以不少店铺或多或少都会有海汉的股份。这些股份也未必都是穿越者自行出资,有些完全就是经营者以干股的名义赠送给某些掌握实权的海汉高层人员或者干脆是某个主管机构,以求能在本地的经营过程中获得一些庇护和优待。
这种事都是私下达成的约定,并不会有纸面上的各种契约文书,所以往往双方都是遵循默契,并不会把相关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而海汉执委会也没有刻意去杜绝这种现象,只要不是捞钱捞得太难看,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倒不完全是执委会放任腐败滋生,一方面外来客商认为这种关系可以带给他们更多的安全感,往往都是主动为之,另一方面海汉也需要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来获取某些战略物资或重要情报,并出售自家生产的工业品。比如商务部就以私人的名义在多个商家拥有股份,并通过这些商家去海外各地收购矿产、人口等比较特殊的商品。而安全部则会通过这种关系向一些商行、船行中安插情报人员,并借助这些商家的贸易网络将情报人员派往海外潜伏。
这样即便是某些与海汉处于交战状态的国家,也可以通过中间商的运作来保持双方的商贸活动继续进行,海汉能源源不断地从荷兰人手里买到奴隶人口,而西班牙人也一直可以买到三亚出产的各种工业品,都有赖于这些特殊的利益链条。
林南虽然知道海汉高层有这些秘密安排,但他的工作范围是反谍,与这一领域并没有直接的交集,只是在内部会议上偶尔会听到同僚向部长汇报相关的消息。但他也多少知道一点相关的信息,比如像琼联发这种海汉涉入极深的大型商贸组织,其很多贸易行为都是受到海汉高层的指派,这涉事的南洋阁也是琼联发名下的外贸商行之一,其顾客群体几乎都是各国权贵,难说其中有什么猫腻。要是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他们这专案组只怕还没等破案就要面临解散的风险了。
听林南这么一解释,符力当下也有些犹豫了。他投身海汉以来便与执委会这些大头目交往甚密,私下甚至是以师傅、叔伯这样的称呼而非归化民惯常使用的“首长”,对于这些上层人物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点,林南所说的并非虚构,有些事情的确是他们需要避讳的。
“专案组都成立了,不能不查下去吧”说话的是新加入专案组的干将,隶属安全部的张千智。
张千智在1631年的儋州刺杀案破获之后,便因卧底有功被提拔起来。他本身师从何夕背景够硬,加上头脑能力经验都不差,因此很快便上位了,也是目前海汉官场中年轻归化籍干部中的佼佼者。但因其特殊的工作性质,在体系之外反倒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头,远远不如符力这样经常抛头露面的人有名气。
要说跟上层的关系,张千智也并不比符力差,他老头子张天贵现在是海汉造船厂的总顾问,船厂现有的船匠有六cd是他的徒子徒孙,就连越之云和孙长弥这种海运部的大头目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在归化民中的威望也是极高。而张千智早年在广州驻广办工作期间,与何夕、施耐德都有师徒之谊,甚至在安全部内部的高层会议上,他也是有资格列席旁听的。
林南这种能在地方上独当一面的干将,其从业经历其实还不如张千智资深,因此对于张千智的质疑,他也只能继续解释道“不是不查,是得想想该怎么查,免得节外生枝。你想想连哈桑一个外国人去南洋阁都被人记住了这么久,要是我们去登门调查,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张千智沉吟片刻,便又说道“公开查不方便,我们就私下查证好了。那位掌柜应该就住在胜利港吧不如我们今天就去拜访一下。”
苏通今天关店回家的时候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前些天那个波斯商人交给他寄卖的几颗宝石,今天终于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大明豪商。不过最让他高兴的倒不是卖掉宝石这件事,而是这笔钱统统都会归他所有,不会像过往那样只拿到这笔交易的佣金。因为他已经知道,货主不会再来收这笔寄卖货物的款项了。
苏通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非常好,他得知哈桑的死讯完全是一个意外,前两天去胜利堡的海汉银行办理存款业务的时候,正好听到前面两人在聊天,而其中一人便是哈桑溺死之后负责现场验尸的仵作。听仵作形容那死者的外貌特征,苏通便确定是哈桑无疑了,不过仵作倒是没有在聊天中透露哈桑的真正死因,否则苏通还未必敢这么心安理得地将这笔钱收到自己腰包里。
不过前两天苏通又看到有官方悬赏告示在找一名失踪的波斯男子,描述的外形模样倒是与哈桑有七八分相似,这也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这波斯人的八字不好,只要来三亚就会被克但他也没有把这事与哈桑溺死的事直接联系起来,毕竟警方前几天都验完哈桑的尸体了,不可能现在才出这协查告示,悬赏的对象必定是另一名倒霉的波斯人。
哈桑死了,这笔钱苏通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