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是被冻醒的。
虽然已经出行这么多天了,但依旧不能适应这种艰苦。
太苦了。
她两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阿乐将所有能垫的都铺上了,但野外的地还是咯的她浑身疼,她有些艰难的活动了下手脚。
睡在她一旁的阿乐立刻就醒了。
“小”她乍惊醒,还有些意识不清,差点脱口喊出小姐,还好及时的被一只手掩住。
蒙蒙青光里阿福黑黑的眼看着她,轻声说“阿姐,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阿乐清醒了,翻身起来“小妹,我不困了,你没睡好吧”她将自己身下垫着的衣物往阿福这边推,“把我的也垫上,你再睡会儿。”
阿福对她摇头“我不困了。”
两人窃窃私语,篝火另一边睡的东倒西歪的军汉们发出不悦的喃喃。
阿福冲阿乐嘘声,两人轻轻的起身,拎着水壶小包袱,对值哨的两个驿兵低声说“我们去洗漱了。”
附近有条小河,河边有个密林,很方便女孩子解决个人问题。
值哨的驿兵点点头,没有多问,只叮嘱“小心点,附近也有野兽出没。”
阿福道谢,和阿乐两人离开了。
河水冰凉刺骨,阿福对洗漱没什么兴趣,解决了人的三急,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呆。
“我打水回去烧热,你再洗。”阿乐说,她自己挽起袖子,用冰凉的水简单的洗漱。
阿福摇头“不用了,脏一点也挺好的。”
阿乐看女孩儿的脸,没有戴帽子围巾,昨晚睡的之前,用热水擦过脸,擦了一点点药香膏免得被冻伤,只这样在晨光里肌肤就呈现出白皙细腻。
小姐这么美,如果露出真面貌,行路就不是辛苦,而是危险了。
一路走来小姐对谁都称呼善人,但阿乐知道,这些人没一个真是善人的。
“那再擦一些药粉吧。”阿乐低声说,从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阿福点头,抬起脸,阿乐用手沾了粉给她轻轻擦拭。
“阿乐,你真厉害。”楚昭看着阿乐,说,“又会制掩藏容貌的药粉,又会做治疗冻伤的药膏,还会熏野兔野鸡肉干,要是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好,大概就死了。”
阿乐吓了一跳“小,妹,你可别这样说,我只会这些没用的粗鄙东西,给你丢脸,多谢小姐不怪罪我,还愿意要我,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她说着眼圈发红落泪。
阿福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清晨的河边一览无余,并没有其他人。
看到掉泪的阿乐,她有些滋味复杂,其实阿乐说的没错,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她和她的确从此再没见过。
说起来也好笑,刚醒来的时候,她都忘记有阿乐这个婢女了。
阿乐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婢女,比她大两岁。
说是婢女,不如说是玩伴。
阿乐是个边民孤儿,从小混迹在市井,靠着偷过活,直到偷到了带着她微服来集市看杂耍的父亲身上,被父亲抓住。
父亲没有责罚,让她换个生计,不偷东西,陪小姐学骑马。
就这样,两人一起学会骑马,一起在练武场上舞刀弄枪,一起招摇过市,然后又一起进京来到伯父家。
但刚一进家门,从未当过正经婢女的阿乐就丢了丑,把婢女端来净手的澡豆当点心吃了,引得婢女们爆笑。
她也因此羞恼不已,进了京城,见识了贵族小姐们的做派,她再也不肯用阿乐这种婢女了,让伯母把人打发了,另寻了家里最好的婢女。
从此以后,阿乐就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
她当时在楚家花园从假山跌落后重生醒来,到准备离开楚家,都没有想起阿乐,还是那晚翻墙头的时候,遇到了等在墙头外的阿乐。
阿乐低着头往黑暗里躲,唯恐看到自己她会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
那时候,她才认出她,记起她。
然后带上了她。
带上了她,也才知道,这个不会做正经婢女的阿乐,会做很多行路求生有用的事。
阿福看着阿乐,想上一世阿乐是什么结局是被伯母卖了,还是送回边郡,还是一直在楚家,但不管哪一种,阿乐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她没有好下场,阿乐也没有好下场,谁让她是她的婢女呢。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阿乐的脸,短短时日,阿乐的脸已经粗糙,防止冻伤的药膏,阿乐只来得及捣出一点,只舍得给小姐用
“真是姐妹情深啊。”
有拉长声调的话传来,打断了阿福的出神。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阿九。
阿福收回手擦自己的眼泪,推了推阿乐“姐姐别难过,我没事,我不哭了。”
阿乐低下头,她不会说话,为了避免暴露,便很少说话。
阿九半敞着衣袍走过来,似笑非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