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宁不想做,起码不想现在做。
虽说小时候就见过辅事,但直到方才她才第一次正视这个人,印象中辅事模糊的眉眼与眼前节制自持、风华绝代的模样开始重叠。
是颠鸾倒凤过一整晚,但她没什么真实感。
太陌生了。
稍微想一想与辅事深入交流,就令人不自在到牙齿在下唇咬出一副清明上河图。
辅事身形明显顿了一下。
菱形格窗外,聂倾寒坐在石桌前,食指一下又一下轻点着桌面。聂倾寒一向是有耐心的。
辅事敛回目光,静默一会儿,“若你坚持的话,我可以配合。”
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如风翻书页,带出一股笔墨气儿。
妖修大多残暴粗野,偏生辅事一身书卷斯文气息。但你别把第一印象当真。辅事向来对谁都好好说话,但这不代表着他好说话。
付长宁怔愣一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令人误会。脸上热气蒸腾宛如一只煮熟的虾,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辅事。
尴尬到头皮发麻,“不是,我没有。辅事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她的手是捂上衣襟结带处的,是一种下意识的排斥与拒绝。说着,又迟疑犹豫着移开手。指头搅着衣襟结带,一扯就放,放了又觉得不行,重新覆上去。
纠结极了。
辅事心中了然,轻笑道,“白日宣淫不是什么好听的字眼,而且亭子外有人在等,此时不太合适。这样吧,明晚子时,一夕海棠,花兰青候着姑娘。”
“行,好,没问题。”付长宁胡乱点点头。羞耻度爆表,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搁在膝头的双手揪紧裙摆,鼓起勇气问道,“辅事,你见多识广,我这个呕吐的问题有什么方法能遮掩一二我不想让人知道。”
辅事“灌入身体的妖气会安抚胎儿,将对母体的负面作用降到最低。这是父亲存在的理由之一。”
阴兵由一团烟渐渐凝成实体,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恭敬呈上给付长宁。
里面有一颗褐色丹药。
付长宁二指拈起问也不问仰头送入腹中。
她倒是不设防。辅事笑道,“不好奇你吞下去的是什么吗”
付长宁摇摇头,“它也是你的种。那,辅事,付长宁告辞。”
付长宁也不看辅事。起身离开。
心中舒了一口气儿,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脚步都刚才轻快不少。
“好走不送。”辅事轻轻颔首,恭送付长宁。
聂倾寒身姿挺拔,即便是坐着,也不减半分气质。听到动静,食指敲击动作一停,起身迎上去,“长宁。”
他向来特立独行,不迎合任何人,也没这个必要。聂倾寒是耀眼的,但凡站在那儿,一定是别人朝他移动。
她后面有鬼在追一样跑出来,眉目却柔和了不少。想来是敬畏辅事,但事情解决了。聂倾寒抿唇浅笑,明知故问,“事情可解决了”
付长宁开始对他有所隐瞒了。这个发现令他心中有淡淡的不满。
明明没过去多久,他却开始怀念她在他耳边事无巨细叽叽喳喳的样子。说今天哪个菜咸了,哪朵花开得好看
她会说这件事情给他听吗
“唔,算解决了吧。”付长宁不是不明白聂倾寒的意思,但是这个事儿,真的不能告诉他。
其它的事情,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掰开了揉碎了一厢情愿往聂倾寒耳朵里倒。她与聂倾寒早在大婚当天便到此为止了。
“聂倾寒,乱禁楼有事,我先行一步。”付长宁侧首避开聂倾寒的视线,转身离开。
她不止不再坦诚相待,还有意识避开他。聂倾寒敛下眸子,大氅中的右手逐渐握拳。过一会儿后缓缓松开。
他向来有耐心,定能等到她再次敞开心扉。
付长宁不爱修炼爱吃东西,尤其是街边的小零嘴。这段时间礼乐殿殿主公选、有孕、守宫的事儿扎堆来,她好久没满足上边那张嘴了。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下山逛逛。
山下热闹可不会因她的缺席而减损半分。付长宁买了好多,单臂抱在怀里,找了个糖水铺子喝甜粥。甜粥熬得醇香软糯,热乎乎的蜜红豆入口即化,豆香叠着米香在舌尖层层绽开。
付长宁捧着碗,眼前不远处晃过一双云头靴。
很眼熟。
甜粥见了底。付长宁端着碗一饮而尽,视线随着动作自然上移,那人的面容一览无余。
果然是程一叙。
她给程一叙送衣服那次看到他脚上趿着的鞋子,正是这双云头靴。
程一叙身穿料子精细的精布锦衣,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凡间富贵公子。
他做了伪装,然后进了不远处一个四层高楼、红灯笼串儿随风摆荡的楼里。
楼名为“喜春楼”,是当地最大的妓院。这妓院与普通妓院不同之处在于,里面的男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