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箭开始。

阁楼前立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个年轻人身上。

楼上的观兵书的李秀宁，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目光虽仍不离兵书，一双秀耳却悄悄竖了起来。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她毕竟还做不到心如止水。

“杨兄远来是客，先请。”

柴绍很大度的摆了摆手，以示礼让。

“柴兄先请，我头一回握弓，要先热热手。”

杨昭低头摆弄起手中黄桦弓，执弓的姿势，搭箭的手法，无一不表明他是个新手。

他这副略显“笨拙”的样子，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是李建成，还是萧瑀等宾客，都极力克制，没有流露出鄙意。

“原来如此，那柴某就不客气了。”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从容挽起衣袖，右手执弓，左手拎箭。

深吸一口气。

弯弓，开箭，瞄准。

嘣~~

利箭离弦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孔雀眼。

“好箭法！”

花园里响起一阵喝彩声。

“柴家公子的箭术，当真是俊啊，颇有李兄你当年的风范，恭喜李兄招了一位文武双全的贤婿！”

萧瑀笑着按了按李渊胳膊，对柴绍不吝惜赞美之词。

李渊手捋着胡须，微笑着点点头，眉宇间也不掩饰赞许。

“中了，中了！秀宁，柴家公子射中了！”

准丈母娘窦氏，欣喜的扭头瞧向自家女儿。

“三十步距离而已，中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李秀宁表情淡漠，仿佛柴绍的箭术，在她看来再寻常不过。

玉面罗刹天赋异禀，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区区三十步射中孔雀眼的水准，确实入不了她的法眼。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么，为娘就觉的很了不得，那个姓杨的小子就肯定没这本事。”

窦氏丈母娘还没当，就开始给维护起自己的准女婿，回头目光瞟向了杨昭。

此刻，那布衣少年，还在专心的临时抱佛脚，学着弯弓搭箭，全然没注意柴绍的精彩表演。

“嗯，差不多融会贯通了……”

杨昭喃喃自语，那副弓箭在手他中，终于变的熟练起来。

“杨兄，该你了。”

柴绍把弓交还给下人，双手负在背后，以一种近乎怜悯似的微笑看着他的竞争对手。

杨昭抬起头，向着雀屏瞄去，才发现柴绍已射中了一只雀眼。

“柴兄好箭法。”

他发自肺腑的赞了一声。

然后，轻吸一口气，缓缓举起黄桦弓，搭上一支利箭，瞄准了另外一只孔雀之眼。

短短片刻间，他弯弓搭箭的手法姿势，就变的纯熟无比，行家光从这起势一看，就知道是箭术好手。

“身法姿势不错，莫非这个杨昭会给我一个意外……”

李渊年轻时箭术远在柴绍之上，一眼便看出杨昭的不同寻常，眼眸中不禁掠起几分期待。

再次鸦雀无声。

杨昭瞄准许久，却迟迟没有开箭，不知在犹豫什么。

“他已射中雀眼，就算我也射中，最多也是平手，没什么意义……”

这样一个念头，在杨昭的脑海中盘旋。

忽然，他缓缓的放下了弓箭，茫然的看起天空，似乎发起了呆。

隐隐约约的轻笑声响起。

那笑声虽然不敢笑的放肆，却足以表明其中的嘲讽意味。

杨昭这一番举动，在众人看来，无非是不自信，承认技不如人，放弃了跟柴绍一较高下的机会。

“哼，布衣草民，不自量力！”

李建成一声冷哼，发出低沉的讽刺。

“看来柴绍这唐公女婿是毫无悬念了，改天得请他请酒，好好结交结交才是……”

长孙无忌喃喃自语，心里打着小算盘。

而身旁的妹妹长孙无垢，看着那少年落寞的身影，明眸中却泛起一丝同情，惋惜的摇了摇头。

“老杨，非是我不守信，只怪你家公子，实在是，唉~~”

李渊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的期许目光，此刻已烟销云烟。

阁楼中。

窦氏则面带讽刺，将杨昭放弃的结果，告诉了女儿。

李秀宁原本淡漠的脸庞，却渐渐燃起了恼怒。

她感到自己被羞辱了。

一介布衣，妄想娶她这名门之女，虽然痴心妄想，但这份胆量倒也叫人佩服。

李秀宁心下已决定，就算杨昭比试输了，冲他那份胆色，也要请父亲给他一份厚礼，叫他回乡后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

可杨昭偏偏放弃了。

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一个怂人，竟也妄想求娶她，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李秀宁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