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缘回到黎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城中的打更人才刚刚沿街敲过锣梆。
回到屋中的计缘再次取出獬豸画卷,上头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暴躁挣扎般的动静,显然就算到了自己真正的主场,獬豸同朱厌的博弈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将獬豸画卷放在桌上后缓缓展开,上头此刻并不是以往那样的獬豸图像,而是一片漆黑。
此番伏击朱厌,又在中途参悟剑阵然后强行变阵,加上此前剑阵远称不上完善,朱厌每一次攻击妄图破阵,打在天地二图和剑阵上,都是计缘在化解。
朱厌固然承受了剑阵恐怖的杀伐之力,但他自身的反击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效,更不是那么好承受的,说实话计缘自己也已经损伤了元气,这也正是此前朱厌认为计缘大损元气的原因,自认为可以脱困而出。
但看到獬豸画卷的状态,计缘还是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
“獬豸,你行不行啊要帮忙不要硬撑啊”
话音落下之后,好一会才有獬豸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不小,但简短又急促。
“不需要”
随着獬豸话音落下,画卷上居然有一股庞大的精元散溢而出,好似刚刚打开煮熟米饭的锅盖,散出大片蒸汽,并且源源不断。
这些精元直径穿破房间的门窗束缚,仿佛无形无相,却极有目的地冲向左无极所在的房间。
“投桃报李,我这是我夺来且摘选的朱厌精元,就送给那左小子了”
计缘没有阻止獬豸,左无极的武道想要突飞猛进,自然是要进补的,没什么比朱厌的精元更合适了,他点了点头,就这么将獬豸画卷放在面前,然后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凝神静定。
恍惚间,下一刻,计缘就坐在另一片天地的高山之巅,背后是一座巨大的丹炉,前头则放着画面漆黑的獬豸画卷。
在这里,画卷中的墨色仿佛都活了过来,有一片片流光联系在山的远方,化为一只巨兽一只巨猿在搏斗。
朱厌那愤怒不甘的声音不断咆哮着响起,而獬豸则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声音,偶尔咆哮一声就必然是发动攻势的时候。
但计缘双目始终是闭着的,不去留意一神兽一凶兽之间的搏斗,心中所存所思皆是此前的剑阵,虽然此前在最后一刻,完整的剑阵仿佛化生而出,但只不过有一个完整的雏形,远非真正达到至境。
不过那短暂瞬间的色彩,足以令计缘心中振奋,也正是青藤剑所带的生和之气,使得一片寂灭肃杀的剑阵完满阴阳。
越是观想那剑阵和那一份色彩,居然会不断损耗计缘的元气,甚至令他开始感到精神刺痛,这是心神之力冠绝天下的计缘少有的体会。
但计缘不会也不可能让那一份色彩在心中消失,更是在此刻缓缓起身,手握青藤剑,取出剑意帖和笔墨,以剑点墨,在剑意帖上描绘剑图。
说来神奇,青藤剑间距杀意和春生,点墨落在剑意帖上,却往往不仅仅是墨黑色,还有各种不同的斑斓色彩化出,又隐没在字帖上。
“咚咚咚”
“计先生,该吃早饭了。”
左无极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门外响起,但屋内的计缘却没有任何回应,左无极眉头微微皱起,静静倾听片刻,却没有感受到屋内的任何气息。
想了下,左无极没有继续敲门叫喊,而是和黎丰一起先去吃了早饭,打算给计缘预留一些小菜米粥之类的。
只不过,等左无极和黎丰回来练武,计缘的房门没有开,等他们吃午饭和之后的晚饭乃至休息的时候,计缘的房门还没有开。
“咚咚咚”
“计先生,您还在吗”
黎丰敲着门,踮起脚来透过门缝想要看到里面的动静,左无极则皱着眉头站在他身后,这已经是第十二天了。
“丰儿,你让开一些。”
“哦。”
黎丰让到一边,而左无极重新走到门前,略微犹豫一下之后,伸手压在门上轻轻推动。
“吱呀”
门被左无极缓缓推开,晨光照射到室内,只有一张空着的矮案和一个空着的蒲团,此前案几上摆开的文房四宝,也已经都被收走。
左无极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床榻,上头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再环顾屋中各处,都没有计先生的存在的痕迹。
令左无极哭笑不得的是,黎丰还跑到了床前,趴着看向床底下,自然更不可能看到计先生。
“左大侠,计先生走了”
左无极眉头紧锁,闻言揉了揉黎丰的头,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先生是不告而别了”
黎丰有些难受,但也自知自己怎么可能也不可以左右计先生的来去,郁闷了一小会之后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看左无极。
“听爹说,那个朱仙师好像也不告而别了,连唐仙师都不知道,对了,国师大人也向皇上递交辞呈了,虽然皇上极力反对,但摩云大师执意要走了,爹也因此有些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