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神武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些大臣,一个个面色凝重,默默站在门口等着开门上早朝。
昨天皇帝派人围了诚亲王府,这消息像是一瓢水浇进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没有任何先兆,两宫就撤帘归了政,没多久先是西太后,后来是东太后纷纷落马弄得灰头土脸,现在又是诚亲王,听说昨天诚亲王进了宫就没出来,接着皇帝就传旨封了诚亲王府,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像个十多岁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有些纯臣心里暗喜,认定小皇帝是中兴之主,看这这做事的魄力和速度是明主啊;有些大臣心里嘀咕着,两宫被收拾了也就那样吧,毕竟是人家家事,本来母鸡啼晨就不是好事,前朝有过太后垂帘的例子,哪个有好下场了可是这诚亲王是宗室和朝臣中难得的人才,之前就靠他和两宫抗衡,保持庙堂上的平衡,怎么这呼啦啦的一下子就围了诚亲王府呢
众人各怀心思,都是满肚子的疑问,却没人敢先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就看着不远处一个人缓步走来,这人挺胸昂头背着手,一副悠哉悠哉胸有成竹的样子。
“荣王爷。“一路上大臣们纷纷打招呼质疑。
昨天包围诚亲王府的正是荣王爷的禁军。听说诚亲王的神机营也被人给夺了,昨天王府被封,城外驻守的神机营一片安静。估计也落在这荣王手里吧这可是大赢家啊。
“早啊,诸位。“
荣王爷抱拳笑笑。
从礼法上说,西太后薨了,这文武百官宫里宫外啊都要戴孝的,男子白衣白帽,女人摘下黄金和宝石首饰换成白银的,可是这西太后薨的蹊跷,皇帝一道旨意没发,大家也没办法披麻戴孝,都穿着正常朝服,彷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荣王爷笑呵呵地站在众臣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宗室王爷,这几位王爷面色和缓,和荣王爷站在一起,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大臣们看在眼里,心里纷纷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大门打开,太监细声细气喊着”上朝啦。“
群臣鱼贯而行。荣王爷和宗室们走在前面,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谁看到都要赞一声好气度。
罗凡站在武将末尾,低着头默默看着脚下的台阶。
家眷送不出去,昨晚和罗老将军商谈到半夜,老将军死活不同意去自首。
”死道友不死贫道,此事本就是诚亲王暗示在先,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吗“
罗老将军心想,自己这是上了诚亲王的当了,他故意提及小太监钱四,让自己心生怀疑,他知道自己对儿子和增寿之间的事情最深恶痛绝,这一切都是诚亲王的阴谋,所以现在诚亲王出事了那也是他自己埋雷在先,自己不过是被他骗了做了糊涂之事,况且从现在局面看,所谓万岁爷遇刺不过是虚晃一枪,将诚亲王骗进宫的借口罢了,增寿这妖孽都没事,自己为什么要去自首,坦诚派刺客这才叫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父亲,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啥都知道,你就是不去承认,总有一天要秋后算账的,到时候咱们罗家就全完了。“
罗凡声泪俱下。
增寿的问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你正义,公正,是京城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怎么在牵扯到自己家利益时候就怂了”
之前自己对增寿要求过多,甚至多次劝她该放手就放手,不要针对两宫,不要心怀沉厚,自己当初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些话的真是嘴里衔灯草说得轻巧,小六说的对,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全家头上悬着一把剑是这样可怕,原来做出正确的选择是这么难
”父亲大人,您不要一错再错。”
罗凡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诚亲王是国之股肱,他现在无辜受难都是被我们罗家牵连,父亲,您因为要维护东边太后,维护咱们罗家,就要断送一个忠臣吗”
他满面泪痕,泣不成声,咚咚咚,额头很快显出青紫。
罗老将军当年战前杀敌无数,心肠铁石,根本不在乎这点眼泪和伤痕,气呼呼地砸过去一只茶碗“休要做这等小儿女之态,没得辱没我罗家世代武勇。”
“若我家世代武勇,父亲又如何能让别人顶替罪名”
茶碗砸在大青石地砖上,瓷片四溅,罗凡不躲不闪,腮边鬓角被溅开的瓷片划破,出现几道血印子,他依然梗着脖子质问罗老将军。
”逆子,你这孽障,你是被那妖孽洗髓了不成“
”若是能学哪吒割肉还父母,儿子愿意这样做,就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也能挺直腰板做人,不要躲在暗处让无辜人顶缸“
罗凡依然义正言辞。
”诚亲王被杀被刮都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一姓江山,随他们自己家兄弟叔侄如何闹腾,和我们有何关系我们罗家世代沙场征战,死了多少大好男儿才换来这百年世家口碑,如何能在我这断的干干净净我宁愿解甲归田,全了罗家的好名声。“
罗凡哈哈大笑好名声,为了自家好名声,断送一代良臣父亲,您真叫儿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