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娥闭门入房而卧,既为弟弟的安全担忧,又为花凤英的突然失踪而纳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耳听得鸡声喔喔,眼看得窗纸渐渐发白,遂翻身起床,开了大门偷偷一看:祥和家的门已经开了,屋顶上还冒出袅袅炊烟。月娥心中好生疑惑,便试探着走了进去,只见花凤英穿戴整整齐齐,正坐在灶下烧火,便亲热地喊了声:“妹妹。”凤英抬头见是月娥,连忙起身相迎道:“姐姐,你起来得好早啊。”月娥一边和她搭讪,一边四处瞄,见室内一切如旧,甚至比平时更整洁些,惟有炕沿稍微有点湿,似乎刚擦拭过。
又闲谈了几句,月娥忽然问道:“听说我弟弟昨晚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影?是不是今天大早又走了?”凤英答道:“他昨天因为东家派他到王家屯讨债,绕道家中时已是疲惫不堪,嘱咐俺准备晚饭,倒头便睡,醒来时已近黄昏,匆匆吃完饭就走了,因此没有来得及拜望姐姐。姐姐是怎么晓得的?”月娥看着对方的眼睛:“我大儿子在村口看见了舅舅,回来告诉了我。我本想托他买几样东西,他既已走了,就算了,又不是急事。等他下次回来,伊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说完便告辞出来。经过院子时,月娥又留神细察,一切都是原样,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过了两三天,叶成万回来了。刘月娥悄悄将刘祥和杀奸前后的经过告诉他。成万一听也疑惑不已,再出去一打听,那徐二狗子的哥哥徐秉承正在四处托人寻找弟弟,却毫无踪影,这才相信:徐二狗子确实已被祥和杀掉了。
过了十几天,花凤英忽然一大清早来到叶家,泪流满面地说:“祥和临去讨债前就担心被欠债人暗害,将欠债人李老四地地址告诉了俺,并与俺约定十五天内要回来一趟的。如今十五天过去了,人还没回来。只怕凶多吉少了,成万哥能不能替俺去王家屯打听一下消息?”叶成万一口应允,稍作收拾就上了路,月娥又住地安慰,凤英才止住了泪。月娥心中暗想:“她那夜难道真的不在现场,不知道祥和已杀人后外逃了吗?看她这伤痛担忧的模样,又不像是在作假。世上的奇怪事实在太多了。”
晌午时分,成万匆匆回来了,说:“我寻遍了王家屯,根本没有李老四这个人,不知是何缘故。”凤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便央求道:“索性请成万哥再辛苦一趟,下午到李高屯,去向东家赵鹏程打听一下祥和的下落,行不行?”成万爽快地说:“行,我吃过午饭就去,妹妹放心,我一定尽力替你找到祥和。”心中却在想:“祥禾明明已外逃了,一时到哪里去找?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蒜?”月娥又邀请凤英一起吃午饭,凤英含泪应允。
说也凑巧,吃完饭,叶成万刚想出发,赵鹏程却找上门来了。成万高兴地说:“赵兄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赵鹏程刚要答话,花凤英却突然问道:“赵东家,你派俺的丈夫去王家屯向李老四索债,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回来?俺只向你要人!”赵鹏程被问得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叶成万连忙出来打圆场,并将刘祥和已失踪十几天,以及他临走前的嘱托等祥细叙述了一番。赵鹏程大吃一惊,连忙说:“祥和旷役已久,从去年年底回家过年,至今已有四五个月未上工了。我正是来询问缘故的,怎么可能在半个月之前派他去讨债叫呢?再说我也根本不认识什么李老四,借债一事就更属荒唐了。”
赵鹏程说是来询问祥和旷役的缘由,倒是句真话。不过说祥和四五个月未上工,则是信口编造的谎言。他听说祥和失踪,只怕真的是发生了意外,如果承认他是半个月前离开自己家的,与失踪之日相符,自己难免要受官司牵连。花凤英心中当然有数,哪肯轻易让步,便又哭又闹地说:“既然俺丈夫已经旷役四五个月了,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家属?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名堂?”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叶成万夫妇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劝解开。
第二天,花凤英独自骑了头毛驴,直奔县衙呼冤。她有意隐去了刘祥和四月初四日下午回家及声言去王家屯讨债一节。后来赵鹏程被传到公堂,听了原告的诉词,正要开口驳斥,但转念又一想:祥和确实是半月前离开丝绸铺的,我若以这一点驳斥她,县官派人仔细一查,然后质问我:“你既未行凶,为何赖掉祥和过年后在你家上工的情节?莫非心中有鬼?”那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女人好厉害!既然原告与被告都是提,李彦南自然不知道祥和真正失踪的日期了,这件案子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却说这一年冬末,天空飘落着细细的雪花。叶成万的一个族叔叶荣春到千余里外的阿什河畔贩卖绸缎刺绣。这天午后,他到古镇上向一个客户索取欠款。走到街上,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刘祥和,连忙上前唤道:“祥和贤侄,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些日子跑到哪儿去了?家里到处寻你不着。”祥和一见,也是又惊又喜,喊了声“叶叔”,又连连摇手道:“这儿不是说话处,你且随我来。”领着荣春找了个酒楼,拣了楼上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叫酒保打了两角酒,又要了几碟菜,两人边吃边聊。
祥和先问了一下姐姐家的情况,又压低嗓音问道:“我的妻子是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