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浙江巡抚杨昌浚,揭刑按察司蒯贺孙接到杭州府的呈报,以案关通(M)奸谋(M)杀亲夫,案犯又是新科举人,情节重大,便于十一月十六日会同提审了一堂。小白菜畏惧极刑,仍旧维持原供不变;杨乃武却坚不承认有通(N)奸给毒情事,说是因门官非刑逼供,熬刑不过,屈打成招。无奈有钱宝生的供给证明,时日完全符合,真所谓铁证如山,百口莫辩,并根据杭州府所科罪刑,申详刑部。
杨乃武的胞姐叶杨氏听说弟弟犯了重罪,被囚禁在省城狱中,连忙上杭州来探监。她因杨乃武过去丧偶后,曾在父亲面前提出要娶小白菜做后妻,外面又谣传他和小白菜有关系,疑心杨乃武确有其事,见面便责备他不该恋奸情热,犯下这等弥天大罪。杨乃武没口子的呼冤,把案子发生时自己正在南乡岳家,不可能到东乡买砒霜的情况说了一遍。叶杨氏疑窦尽释,相信杨乃武确系冤屈,便叫他把案中的几点重要证据写出来,以便她具诉呈托抱告上京申控。
接着杨詹氏也来探监,告诉丈夫,外间多方传说县主押解人犯到省后,归途经过东乡仓前镇时,曾亲自到爱仁堂药铺,带店主钱宝生到县,在衙内花厅接见,过了大半天方才出来。杨乃武听了,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我正在奇怪,当初因为熬刑不过,胡乱招供在爱仁堂药铺买药,只是曾见过这块招牌,其实和店主一面不识,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他竟出具供状,证明我曾向他买砒,原来县主竟然和他勾串,使他出首佐实我的罪状。可是我和县主平素无怨无仇,为什么他要凭空捏造而陷我入罪?”想了一会,忽然记起来道:“是了,记得我中举的时候,陈竹山曾拉拢县主的儿子刘子翰跟我交朋友,被我拒绝,想是他因此怀恨在心,在县主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所以县主要陷害我。但我不愿趋炎附势,也是小事,怎忍心就下此毒手,他的心未免太狠!罢了!我现在遭此奇冤性命危在旦夕,也顾不得银钱晦气,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把这桩冤案翻过来。伊回去和伊弟商量,叫他一面代我把家中田地变卖,一面到我同年好友处申诉冤屈,运动京官联名上控。伊一个妇道人家,也干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常常来省探监,不惜银钱使费,买通狱卒,让我们见面时不受监视,我随时教伊怎样行事便了。”
杨詹氏唯唯从命。他们夫妇两家都家道殷实,只要不怕破财,有钱使得鬼推磨,自无办不成之事。杨乃武由此得以在狱中亲笔撰写辨状,杨詹氏每次来省探监时,夫妻也可以隔着狱中铁栅门自由谈话,无人监听。不过要想翻案,却比登天还难。杨詹氏丈夫申辩的理由,先后向杭州府、提刑按察使署、巡抚衙门呈诉冤情;都以案已定谳,申详刑部驳回。倒是叶杨氏委托抱告王廷甫赴京,向都察院控诉,总算发生了效力,但也不过咨回原省复审而已。伸冤的希望是没有的。
杨昌浚接到都察院咨文,便觉得此案不同寻常,自己虽曾审过一堂,但完全是照杭州府原案定谳,万一果系冤屈,难免要被给事中参劾,摘去顶戴。于是一面把案卷发回杭州府复审,一面预先做好推卸责任的准备。 杭州府知府陈鲁因抚、县二台都同意他对此案的判决,根据他所拟科的罪刑申详刑部,颇为得意,心里笃定泰山,毫无顾虑,只等京详到来,处决罪犯,想不到都察院会咨回原省复审,抚台又把案卷和人犯发回府衙,颇为狼狈,没奈何只好调集人证和案犯再次开审。这次审讯和上次不大相同,陈鲁也要顾全自己的顶戴,不敢草率。好在主犯杨乃武和葛毕氏都已招认,不必动刑。他所担心的是此杂最重要的人证钱宝生,上次仅根据他承认十月初三卖砒霜给杨乃武的供给,并未传案审问,未免疏漏,所以这次第一个传钱宝生,其次才是丧主葛喻氏、监居王心培等一干人证。余杭县令刘锡彬原曾答应钱宝生不用到案对质,这时候见案子发回复审,府主亲提,无法可施,只好叫章伦香来和他商量,劝说他上省。钱宝生不肯,便埋怨道:“县主原答应我不必到案,并出具保证,与我无关,我才承认买砒,现在又要我到省审问,人命关天,杨乃武并未向我买砒,万一查出是伪证,其罪非同小可,况且我店中无人照应,实在难以前去。”章伦香再三哄骗,又答应给他钱,代他找伙计照顾店务,钱宝生才勉强同意上省,但他毕竟乡愚胆小,到了省城,看见杭州府衙前的威势气派,和黑压压的观审群众,不觉心慌意乱,口出怨言,没口子说道:“从前县主要我承认卖砒,我因并没有这事,不肯答应,县主包我无事,不必到案,不知怎的今天又传我来审问。”他这一说,使观审的群众都为之愕然,大家都觉得此案必有冤屈。这天杨乃武的亲属都来观审,听了钱宝生的怨言,觉得是个有利于杨乃武的证据,希望陈知府传杨乃武与钱宝生对质,真相不难水落石出。谁知陈鲁一听钱宝生的话与他先前的供给不符,知道一经与杨乃武对质,势必推翻全案,案子是自己定的,翻案的结果不但自己要丢官,恐怕还免不了罪责,因此更不细问,就叫钱宝生退下,另传葛喻氏审诉。葛喻氏已忘记了当初状纸上只说儿子死因不明,状似中毒,盘问媳妇言语支吾,请求开棺验尸,以明真相;口供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