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试,杨乃武南宫大捷,高中同治癸酉科举人。科举时代,士子中举,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在当时那个势利社会里,真是个个另眼相看,趋承恐后。一时贺客盈门,馈赠纷至,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连那些曾请他做过状纸打赢过官司的人,也纷纷前来送礼道贺,想巴结上这位孝廉公。
杨乃武在众人厚馈之下,家境益发宽裕起来,少不得趾高气扬,更加轻视侪辈。
陈竹山是个惯于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也来道贺。杨乃武虽然看不起他,不得不稍假词色;陈竹山却大喜过望,乘机代达刘衙内想交友之意。杨乃武怫然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功名学问,道德文章,可与杨某为友?”陈竹山劝说道:“他再不济也是本县的公子,杨兄新中举人,正好借他们父子的牌头做护符,那么在县城里不但是文章魁首,而且是士绅班头,无人不敬爱了。”杨乃武冷然拒绝道:“杨某生性不喜趋炎附势,更不喜结交这种纨绔子弟,只好有负雅意了。”陈竹山见拉拢不成,只好回去把这番话告诉刘衙内。刘衙内更加恼恨,一心想要陷害杨乃武,只苦于无隙可乘。
小白菜听说杨乃武中了举,心里又羡慕又喜欢,也悄悄到前巷探望,见门前车马填塞,贺客进去不绝,自己的儿女私情怎能公开,只好失望而返。
杨乃武虽忙于酬酢,但对那些趋奉的人并不在意,只是不能忘情于小白菜,不仅有约在先,而且想在她面前夸耀一番。他自葛家搬走以后,已有几个月没有和小白菜见面了,很是记挂。于是在应酬告一段落以后,信步到澄清巷口去找小白菜。由于他现在已成举人,身份地位与前不同,要顾全体面,不敢明目张胆,只好假装散步,在葛家门前徘徊,趁巷内无人,捉空儿招手叫小白菜出来。
两下久别重逢,恋情更热。小白菜告诉杨乃武,葛云飞近来病势愈重,朝不保夕,她只等丈夫一死,就嫁给他做小。杨乃武也说:他现在已经中举,不久进京会试,状元及第,指顾在望,到那时三妻四妾不成问题,不会遭人非议。
他们只顾谈得热和,不防窗内有人,被葛喻氏窥见了。葛喻氏自葛云飞夫妻吵架后,就一直怀疑媳妇和杨乃武有私情,这时见两人在巷内窃窃私语,更证实了她的怀疑。 葛云飞正如小白菜所说,自入秋以后,病势越来越重,十天倒有七八天卧床不起。豆腐店里旷工一天要扣一天工资,因此他只要病情不十分严重,总是勉强支撑着到四乡里去收购黄豆。这一来,他的病情只有日益加深,更无好转之望。加之自从迁居以后,小白菜相待情意大不如前,有时见他呼唤,故意不睬,甚至恶声相报,使他心里更觉气恼。从来心理作用对病体很有关系,葛云飞终日惹气,病体日益委顿,他自己也知道去死不远,不禁发生了厌世的念头,觉得与其活在世上拖日子,还不如早死的好。
这年农历十月初七日,葛云飞又发寒热。葛喻氏爱子情殷,劝他在家养病,不要上班。葛云飞因热度不高,执意不肯。这样捱了两天,病势愈加沉重。十月初九日下午,他从乡间收购黄豆回店,半路上忽打寒战,浑身发抖,两腿好象系着重铅,背上的黄豆袋子更重如千钧,一步一步地勉强捱到许家集街上,再也撑不住了,喘了几口粗气,放下黄豆袋,想坐在阶沿石上休息一下。
街上沈大兴糕团店的伙计--沈贵生素来和他熟识,当即过来热情地招呼他说:“云飞兄弟,进来坐坐,有新出笼的热粉团,买两个吃吃哟。”葛云飞正觉身上冷得难受,觉得吃点热东西也好,便拖着黄豆袋子进店坐下。他素来省俭,只买了一个粉团吃,不料不吃还可,一吃下去,立刻反胃作恶,呕吐狼藉。沈贵生慌忙倒了碗白开水给他喝,仍旧呕吐不止,面色铁青。店小二与店里的食客都围拢来看,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急性虎烈拉,但时已初冬,何来霍乱?于是乎又有人说是绞肠痧,也只是猜测,无从证实。老板沈大兴怕担干系,便叫沈贵生代他背着黄豆,扶送他进城回家。
葛云飞进了家门,一纳头便躺倒在床,连声大喊“冷”,给他盖上两条棉被,仍旧喊“冷”不止。请医诊治,说是体弱气虚,积食停滞,肠内发生阻塞,引起肠管壁痉挛。需服东洋参、桂圆汤,疏导益气,固本扶元。医生还给他开了张消食导滞的药方。但时已夜晚,药铺已打烊,只好等待第二天再说。
不料到了深夜12点左右,小白菜一沉醒来,忽听得丈夫喉头作响,急忙起床察看,只见葛云飞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嘴里咿哑有声,却说不出话来。不禁大惊失色,高声叫喊
葛喻氏听得喊声,便连忙进房探望,见了这模样,疑心是媳妇给儿子吃了什么毒物,忍不住厉声问道:“你给他吃了啥东西?刚才喊冷,怎么现在变成了这般光景?” 小白菜冤遭不白,不免申辩说:“我哪里给他吃过东西,我连水也没有给他喝!我刚才睡觉醒来,他已经是这样子,关我什么事!” 婆媳二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越吵越凶。这就惊动了邻居王心培,便过来劝解,叫她们先不要争吵,赶快延医诊治。一面把小白菜的母